“他们要是愿意让步,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声音过于大了。
放低放缓下来,揪出别的理由,来激李相夷让步。
“相夷,你曾经也是一个孩子,知过冷也知过暖。”
“难道你希望,一个孩子,你的师侄,过着苦不堪言的日子吗?”
“天机山庄不善待我,怎会善待我的孩子!”
李相夷端量了几眼小方多病。
瘦是瘦了点,可衣着打扮整洁精贵。
乍一看上去,无一处不好的。
适才遇见的何晓凤,还会照顾孩子心情,带人下山去玩。
再者,天机山庄为其腿疾求医问药多年,江湖人都纳在眼里。
谈虐待,实在是谈不上的。
单孤刀却谈得上,颠倒黑白道。
“方多病,你听一听这名字,正常人谁会给孩子取如此随便的名字?”
“哪个做父母的,不期望自己的孩子多福去灾。”
“再者说,他的腿疾这么多年都不见起色。”
“天机山庄放出不计其数的寻医帖,到底是真想给他治,还是装装样子?”
“他这腿疾,需要活血舒筋。”
“我上次来,可是亲眼见到,他们让他泡在冷泉里。”
李相夷不知真假,不作多评。
有时候一个名字,并不能说明什么。
要说名字,这孩子还有个小名“方小宝”。
宝,意即珍宝,珍视之意可见一斑。
而且,这孩子不仅算师兄的,也是何堂主妹妹所出。
家妹的孩子,有什么理由去装样子?
除非是关系不睦。
话说回来,姊妹家不睦,天机堂当初也不至于,拆散了师兄与何二小姐。
毕竟,从天机堂的角度出发,他们只是为了何二小姐好。
况乎师兄并不懂医,眼见不一定为实。
冷泉就一定是伤害么?
他脑中几经思考,仍是决定横剑阻拦。
单孤刀磨烂口皮子,也没能达到目的。
最后一试道,“我再说一遍。”
“我要把这孩子带走,尽快治好他,让他在我的教导下长大,好扬名立万!”
否则,被天机山庄教歪了,以后同他对着干如何是好。
孩子,就得从小抓起。
李相夷寸步不让,“师兄,我也再说一遍。”
“我不会让你带走他!”
双方僵持起来。
单孤刀咬牙,捏了捏剑,指头抠向剑簧。
就是很快放弃了。
他心知肚明,他打不过李相夷。
片刻过后,脑海中哗地滋生出一个邪恶的想法。
挟持小方多病。
转念一想,不大可行。
虎毒不食子,他一旦践行,决计会把自己在李相夷心中的形象,败成一坨烂泥。
日后在天机山庄那边,理也会更不直,气也会更不壮。
踌躇一番,他不甘心地走近李相夷,把小方多病塞给他。
“师弟,你够狠的心。”
他说。
说完,负气掠过李相夷,大踏步下山去。
李相夷搂着小方多病,注目着远去的背影,心情混沌如麻。
呼罢口气,整理下心绪后。
他收了剑,探了探小方多病的脉。
探完,给他输了点扬州慢,化掉体内的迷药。
再然后,把人背背上,往莲花楼的方向走。
走没多久,后背蠕动了一下。
“醒了?”
李相夷轻声问。
他本想按单孤刀最初骗他的说法,解释下事情,让人不必害怕。
不曾想,背上的小不点睁开眼,反应一会后,竟先惊呼了一句。
“李相夷!”
似乎怕不是,他又骨碌着黑黑的眼珠,从面前的发顶,往下扫到大手里抓的少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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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怦怦地跳,嘴上弱弱地问。
“你是李相夷吗?”
李相夷对他的反应甚为惊奇,翘了下眉梢道。
“你认得出我?”
“怎么会认不出!”小方多病想也不想。
意气飞扬的红衣,可抵千军的少师,怎么会不是李相夷?
他从小听李相夷的故事长大,心中仰慕得不行。
房间里,还收藏了好多幅画像。
哪怕李相夷化成灰,他也能认得。
就是说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话过咋呼了。
李相夷听了,一定会觉得很怪。
要留一个好印象。
他绞着指头,小小声地,“嗯。”
李相夷听着有趣,问,“你不害怕吗?”
“万一我是坏人,来抓你的呢。”
小方多病是有点怕,但不是担心恶徒的那种怕。
他是怕李相夷这个人。
不过,他并不打算表明。
只拨浪鼓样地晃头,“你不是坏人。”
李相夷只会救人。
他原先坐在轮椅上,等小姨的时候,不知道被谁捂住口鼻,晕了过去。
那个人才是坏人。
李相夷一定是碰见那个坏人,然后一剑打跑掉,救了他。
他猜,心中深信不疑。
并且被滔天巨浪般的惊喜与幸福包围了,以至于发现自己趴在李相夷背上时,以为在做黄粱大梦一场。
他盯着李相夷高束的马尾,第三遍掐了掐自己的胳膊。
最后咬牙闷声忍着疼,继续沉浸在轰然而盛大的喜悦中。
“我现在,带你去找你小姨。”
李相夷绕过一丛低矮的灌木。
“啊……噢。”小方多病慢半拍回神。
差点把小姨忘了。
她这会,肯定为自己丢了在着急。
等一下,李相夷是说……
“你遇上我小姨了吗?”他问。
“她在找你。”李相夷回。
这话过后,两厢无言好一会。
一大一小,都试图找寻话题。
大的在想,五六岁的小孩爱听什么。
小的在想,十七八的大人爱听什么。
“你来,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相夷温言温语地答了他。
小方多病张大嘴巴,“去,去我家吗?”
“是啊,”李相夷噙笑,“方多病小朋友。”
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