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叶山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原本只给儿子求一个赦免,谁曾想还能有个恩典,恨不得立刻按着萧玉何的头领旨谢恩。
但萧玉何想到了什么,叩头后平静回答:“有人曾对小官说,‘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小官愿意从巡河吏员做起,先知民生听民意,做出些成绩再向前,否则愧对陛下给的一身官袍。”
萧叶山的拳头攥紧了。
昭安帝却露出欣赏神色,真是头回见这样的年轻人,想来朝堂也不能全是狐狸。
“成,那殿前司的位子朕给你留着,等你治河立了功再授!”
萧叶山拳头缓缓松了开,立刻向前跪下谢恩,萧玉何不明所以,只跟着磕头。
“萧卿不仅收了金龟婿,还养了个好儿子,连朕都羡慕了。”昭安帝玩笑道。
萧叶山头垂得更低,一时分不清是夸他还是埋汰他。以帝王弯弯绕绕的性子,多半叫人猜来猜去,不常这么直接赞赏人。
“萧卿别愣着了,带儿子回家吧。”昭安帝摆摆手。
萧叶山起身揪了揪萧玉何的肩膀。
萧玉何却固执道:“那姑娘还没问过,小官不走。”
“你!”萧叶山碍着在人前,没有扇他一巴掌。
昭安帝眯了眯眼,品出些别的味道,但还没开口,就被儿子抢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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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着什么?”冷玉笙握住手里扳指,向萧玉何投来冷冷一瞥。
“不为什么,就为了道义。”萧玉何扭头看他,眼神干净清澈,“不过一介女子,即使有罪,身死足以,叫尸体被围观被野狗啃食,比极刑更可怖。”
冷玉笙只“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问的明明是为什么要护着杨烟,萧玉何却非要往“曝尸”上扯。自己也明明有一腔理论可辩驳,但半句也不能说,唯恐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待会儿连带那个姑娘也会被同样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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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讲‘道义’,还要刑律作何?”韩熠揪到了话头,问他。
晏渚满意地点了点头。
昭安帝也笑了笑,连翰林儒士提刑都辩不清的东西,毛都没长全的楞头小儿也要辩一辩吗?
“杀人放火、谋大逆者不该处以极刑?照你所说,只要是女人,直接都放了算了。”韩熠道。
“殿下,那不一样。”萧玉何挣扎了下,但又结巴了,他的确还没想这么多。
“活人受刑和死者受刑,的确不一样!”
熟悉的声音隔空传来。
冷玉笙转头就见杨烟换了一身宫女裙衫,入殿后快步奔来跪倒。
“圣上,活人受刑为着惩戒罪行,以儆效尤警示世人遵纪守法。但侮辱死者,死者感受不到痛苦,便不算惩戒,若非说警示,倒不如说是任人猎奇泄愤。”
杨烟说话如倒豆子一般,根本不给别人插话的空。
“ 但《祁律》中有斩刑、绞刑之规定,腰斩、车裂、凌迟极刑尚需帝王亲核。何曾有‘曝尸’一刑的规矩?是什么罪名死后曝尸?若执行过极刑,还曝不曝?怎么曝?一块块曝还是缝起来曝?具体曝几天几个时辰?”
她转向韩熠,虽然跪着,却直起了身子:“太子殿下既言刑律,意下便是一切当遵罪行法定。《祁律》中既无规定,对该女子当街曝尸岂非凭一时喜好滥施刑罚?”
韩熠脸色涨红,被怼地说不出话来。
冷玉笙抬手指蹭了蹭鼻子,庆幸自己没多嘴,这姑娘太懂“以己之矛攻己之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