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用茶,着奴才端便是。”低眉顺眼道。
昭安帝接过茶,坐下抿了几口。
放下茶碗,目光幽幽望向殿中,视线一时有些模糊,眼前乌泱泱的全是人头,几乎找不到儿子在哪儿。
寻了许久,才再次看清伏在地上的人影。
浅淡问:“说吧,治疫归来,吴王要什么奖赏?不如留在朕身边,别去——”
想正大光明在朝堂上给他许个将来,可“朔北”二字尚未出口,冷玉笙已抬起头笃定道:“儿臣只想要个度牒。”
安静的朝堂又沸腾起来。
“八成这儿不太对。”一官员指了指脑袋跟隔壁官员窃窃私语,明眼人皆知帝王是要抬举吴王的。
韩熠不屑地斜飞一眼,舌头顶在腮上滑了一圈,晏渚却抬头严厉瞪了下他,给他唬地立刻乖乖抿好嘴。
昭安帝胸中一堵,转瞬也就明白了——他想要个免罪免死旨意,叫“慕容嫣”复活。
拿一命换一命吗?
可又有什么酸楚憋在心口,怎么父亲在他心里就被排得那么靠后了?竟连个女子都不如?
帝王扯着嘴角轻笑:“如你所愿。”
——
“锻打能去除杂质,覆灰得以增加韧性,千磨万击才能百炼成钢。”
眼见铁片成了型,邱大仙才把锤子和夹子递给杨烟: “小子,收尾你来!”
她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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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无益,不如双手动起来。”邱大仙冷声道,“这——就是劳作的奥秘。”
说完他便伸伸懒腰,自己个儿找个风凉处睡觉去了。
杨烟在那边捶打,看着钝重铁块已变成一把薄薄的透亮闪红光匕首。
邱大仙又掐着时间跳过来教她覆土烧刃,于刀身划出漂亮花纹:“刀,才能刚柔并济。”
她夹着铁片淬火,在冷水猝然化为蒸汽、四溅的沸腾声中,觉出又悟了些什么。
格物致知,不是关在室内对着书本和文字冥思苦索,而是放眼万物。
用双手去创造,用双脚去赶路,这也是劳动的智慧。
一边磨锋开刃,她的心中却翻涌着一些情愫。
“投泥泼水愈光明,烁玉流金见精悍。
为君铸作百炼刀,要斩长鲸为万段。”
夕阳渐渐西沉,流光溢彩的晚霞给天地蒙上一片金光。
邱大仙端详着这把新制匕首,银光凛凛,从杨烟头上硬薅了根头发,放刃上吹了吹,立刻截成两段。
“小子,不,姑娘,这刀是你的了。”
“师父……”杨烟惊愕地仰起头,才发现汗水几乎蒙住了眼睛。
她抬手拨了拨散开的头发,又用袖子擦了把脸,才发现自己全身似遭水洗,胸前湿答答的早就突兀地暴露了身份。
“师父,您别不要我。”她紧张起来,扣住邱大仙的手腕。
邱大仙嫌弃地甩开她的手:“臭死了,臭丫头!还不去快洗涮干净,晚上给为师烤肉做菜吃!”
边不露声色地摸到外衫套了起来。
“好嘞!”杨烟笑着应了一声。
一手执锤一手执钉,她在闪闪发光的刀面亲手刻下几个字。
原本她极担心冷玉笙又被派去治疫,遥遥数百里,担忧相思皆无从寄。
而此刻心中妥帖,已经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