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师意玄。
但他不是坐在马车中,而是瘫坐在铁制围栏框起的囚车里,囚车正与马车并行。
师意玄褪去长袍,光脚套了件普通兵丁黑衫,僵尸一般垂头愣在那里,黑发铺散在胸口,将苍白的、同样爬满红疹的脸遮住一半。
俊美的脸愈发鬼魅妖异。
他怀中抱琴,纤长手指死死捻住一根琴弦,白色戒指迎着阳光一闪。
杨烟扒住窗框,眼泪从眼窝中扑簌滴落下来。再早一点,早一点点就好了吧。
到底,到底什么都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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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意玄!”杨烟聚了力气,唤他一声。
师意玄才僵硬地抬头,但见着是她,翻了翻眼皮,硬挤出个笑来。
杨烟也向他笑,但无法表达她的歉疚。
赶囚车的士兵瞧见了,立刻催马往前走。
眼见车子离她越来越远,师意玄不知怎么竟有力气跳起,向后爬去,隔着栏杆翕合着嘴,似要问她什么。
“胡九!胡九!追过去!”杨烟拍着窗户叫道。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以后再见不到他了。
胡九不知她在发什么疯,但不管她发什么疯,他也会陪她疯的。
他扬鞭驱策马匹赶上来,差点把邱大仙颠下车去。
两辆车终于再次并行。
“师子旷,你说什么?!”隔着窗户和铁栏杆,也不管脸上布巾早就被风吹走,杨烟问师意玄。
两张同样长满红疹的脸四目相对,那是一同坠入过黑暗的证明。
不再是艳绝旖旎、楚楚可怜的戏子,而是普普通通的,甚至叫人生畏的一双病脸。
师意玄又张了张嘴,她看清了他的口型——“为什么?”
为什么要救他么?
他明明要去寻死,她却非拖着他活下来,再承受一场病痛和牢狱磨折。
杨烟低下头去。
师意玄却是明白了,退回去捧起蕉叶琴就要往囚笼上砸。
“子旷!不要!”杨烟从窗口探出身子,几乎撕破喉咙,“你问我为什么不要你死,我觉得就算死也得有尊严地死,不是畏罪自杀,不该死在大火中也不该死在水井里。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