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百姓这些入不了刑律的恶,叫他无法招架,挫败感兜头而来。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靠小偷小摸再耍些小聪明,向着恶的尽头滑落下去。
“殿下,有善就有恶,就像朝政再清明,也总会有贪腐一样。”杨烟撸了把袖子,无所谓道,“殿下就是在高处太久了,向下一直都有权力光环,以为只要你一开口,就能摆平许多事情。只要你一施恩,百姓就得领情,然后个个都成道德模范了?”
“下属们有求于你,你能给他们带来荣耀,所以会在你面前表现出最好的样子。可就算是菩萨,百姓们不也只初一十五,或者有事相求时烧香?”
“你别太担心,百姓不是洪水猛兽。你瞧,哪里不都是男人欺负女人、成人欺负孩子,官吏欺负民众?底层有底层的斗争,底层人也有自己的求生法子,大家不都是捡软柿子捏?”
“这就是人性啊,任是盛世乱世,几千年都没变过。你不也欺负了那男人,他却不敢揍你?”杨烟笑了,“是不是一个道理?”
“阿嫣……”冷玉笙嘟囔一声,这姑娘向来通透,但天晓得这是受了多少磨折才弄明白的。
果然杨烟接着说:“我也是被人欺负惯了,好像从十三岁离开家的那天起,就成了离巢小鸟,什么都要靠自己。偏偏又是女子,又是小孩,又是民众,所有弱势都占全了,你说,别人不欺负我欺负谁?”
她想起那年端午,揪她头发的小厮木头。
一切祸端从彼刻便埋了下来。
此刻,一双手自背后轻轻搂住她的肩膀,似在安慰过去的那个小女孩。
杨烟指了指认真在听他们讲话,眼睛还在转的小男孩:“我不是菩萨,只是觉得一个孩子即使犯了错,总还有些教导的必要。”
她向冷玉笙提起木头的事情,现在才想明白,她早就不恨他了,反而一直心怀愧疚。
“《列子》里说‘持后而处先’,我要是能早点跟他说清楚就好了。若非我执意要揭穿他让他没有退路,他又如何为贪赏而给掩月庵引来祸端?也将自己性命枉送。”
杨烟叹了口气,但即使回到当下,她自身也在混沌中,可能还是没有能力去救木头。
“你想多了,有些人天生就是恶,不需要怜悯。”冷玉笙道,某些方面,男性却理性得多。
“是了,那些人是需要律法管束。但绝大部分人,还是良善多于恶的,否则,人类如何生存繁衍到现在?靠的不就是互助么?”
“仓廪实知礼节,衣食足知荣辱。有的地方富足,比如江南,人的道德便完善些,有的地方贫瘠,人就彪悍些。”杨烟道。
“既然有善有恶,就当激发善的一面,压制恶的一面,才能平衡。”冷玉笙似乎想明白一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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