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的士卒,就没那般好运。
分给他们的,自然是破破烂烂,打着补丁,漏了棉絮的冬衣。
可就连这样的衣物,也被人抢破头。
十万大军,有人勇猛,抢到了两件御寒衣物;有人孱弱,一件也没抢到。
没抢到的,自然熬不过寒冬。
没死在战场上,却冻死在军营里。
死了,身上的衣物就被同个军帐的同袍扒下来,也不嫌脏臭,更不嫌晦气,胡乱分一件,人人都有份。
多裹一件,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大军还未到并州,夏朝的平叛大军,就士气低迷,兵卒情绪十分消沉。
各营将领看在眼中,却也没有好法子。
粮草没有,军饷没有,连冬衣也没有,指着什么去打仗?
人还没到战场上,就全冻死了,还打个屁仗!
听到大将军说打了胜仗后,就会给朝廷报捷报,顿时有将领灵机一动,给底下的兵卒许诺——卖点力,等打了胜仗,平了叛军,待捷报传回朝中,军饷粮草就都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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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冬衣。
入伍多年的老兵信不信的,不知道。
强征入伍,马马虎虎操练了半个月,就急匆匆拉上战场的新兵,信了。
闽州得胜山。
战鼓擂得咚咚作响。
两军战旗,一个硕大的夏字,一个硕大的薛字。
杀声震天!
号称十万的平叛大军,与三万的薛家叛军,正面宣战!
那一仗,打了两天两夜。
号称十万大军的平叛之军,被杀得屁滚尿流,最后朝廷亲封的平叛大将军,带着剩下的六万残兵,仓惶而逃。
有四万兵卒,被留在了得胜山。
四万人里,死在战场上的占八成。
还有两成,当了逃兵。
洗劫这个小村庄的,就是从得胜山逃走的一队兵卒。
得胜山一战,血流成河。
熟识的人,转眼阴阳相隔。
断肢残臂随处可见。
每个人的脸上、身上、头发上,沾满了黏得发腻,浓得发黑的血污。
也不知是自己人的,还是叛军的。
血腥味臭得扑鼻,令人作呕。
残酷的现实,令人吓破了胆。
什么建功立业,功成名就,统统成了过眼烟云。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们还年轻!
家中还有妻儿老母,他们不想死!
并州叛军勇武无敌,朝廷大军根本不是对手。
得胜山一仗,走了狗屎运才保住一条小命。
下一次呢?
留在军中,死的人迟早轮到自个——有这种想法的人,不计其数。
只不过,夏朝对逃兵十分严苛。
若是抓回来,便是斩刑。
留下也是死,逃走也是死,但是,逃走还有一线生机。
并州叛军如此厉害,朝廷对付叛军都有心无力,还有精力对付几个逃兵?
逃兵渐多。
夜袭背山村的这队逃兵,便是如此。
领头的,是军中一位伍长。
这位伍长带着手底下还活着的六个人,一起逃出军营。
一路上,又收编了几拨流兵。
原本七人的队伍,逐渐增至三十多人。
领头的,自然还是那位善使弓,可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的伍长。
三十来人,跟着伍长钻山林,掏蛇洞。
冬眠的蛇从洞里挖出来,一刀砍掉脑袋,剥掉蛇皮,一人一段蛇肉。
可冬日山林,缺食少衣。
三十多个汉子,饭量也大,伍长将目光落在了山里的村子里。
背山村,是他们抢劫的第二个村子。
村里家家户户都燃起大火。
流兵们进屋,先杀人,再抢粮,抢衣。
东西搜寻完,再将死人拖至屋中,点上一把火,毁尸灭迹。
伍长站在村子中段,冷着脸。
脚旁堆了大大小小的袋子。
蒸好的馒头、磨好的豆腐,腌好的鸡,挂在梁上风干的腊鱼、腊肉......他弯腰,扒拉着搜出来的食物,皱眉问道,“只有这么多?”
有人答道,“头,满村子搜遍了,只找出这么多。”
另有人接口,“真是晦气,连抢两个村子,都穷得叮当响。就连过年,也才备了这一点年货……”
他们这么多人,这些东西,不过吃上三五日就没了。
“头,这件棉衣干净点,”一位流兵讨好地将一件棉袍,递了过去,“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