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琛被这话刺激到,终是抬脚迈上台阶,跟着龙诀回到中殿,又穿过长廊,进入容憬的卧房,来到他的床榻边。
容憬依旧是依旧昏迷不醒,面色苍白无血色,幸好呼吸还算平稳,站在床边能听听到他均匀的鼻息。
厉琛想伸手去抚他的脸,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他为何至今不醒?”
龙诀不答,厉琛又问:“我知此事与我有关,为何【置换】会突然失控?”
龙诀依旧不答,厉琛眉头一皱,竟是下了狠手往自己心口攻去。
下一秒,龙诀攥住他的手腕,冷声问道:“怎么,【置换】是在你心口吗,把心挖出来就能把【置换】也剖出来么?”
“我剖不出来又如何,你没办法取出来吗,许璃没办法剥离出来么?!”厉琛回头瞪着龙诀,“神使,你当我是傻子吗,你沉默不敢答不就是因为【置换】换走了【圣渡】,却再没有办法换回去吗?”
“你告诉我,这该死的特殊能力我留着做什么,留着继续去害从游吗?!”
“你这总是慢半拍的黑鸟啊。”龙诀嫌弃的语气里竟有一丝丝的无奈,“怎么偏偏这时候脑子就灵光得可怕?”
“你什么意思?!”厉琛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龙诀,只能怒道:“告诉我,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龙诀知晓无法再瞒下去,答道:“厉琛,【置换】是因你幼时的怨恨和贪婪所生。”
厉琛瞳孔一颤,一瞬回想起幼时最落魄不堪的自己。
那年战乱,最不缺的是乞儿和难民,最多的死状惨烈的尸体,莫说吃饱穿暖,为了活下去,莫说和人抢食,和乌鸦、野狗抢食都是常有的事。
可偏偏有人活下去都困难,有人衣食富足,挥金如土,甚至最喜看饿疯了的人像畜生般抢食。
几个铜板,几个饼子.....饿到要死的人蜂拥而上。
抢到最后,胜者伤痕累累,拿着染血的铜板或饼子,活了今日,没明日。
幼时的厉琛也是哄抢者的一员,甚至抢都抢不到。
他怎能不恨,恨人世不公,恨生来有别,恨.....
龙诀平静地说着,揭开厉琛心底最阴暗的过往。
“你恨人生来云泥有别,人世不公,【置换】便是不等价交换。”
“你贪他人衣食富足,吃饱穿暖,【置换】便能换得你心中所想。”
“厉琛,你言说心悦容憬,望容憬同样心悦你,将心予你,是你心中所愿。”
“于是,年复一年,【置换】用最小的代价为你换得容憬与心等同重要的【圣渡】。”
“至于是用什么换得的,你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
厉琛沉默了好一阵,哑声问:“为什么无法换回来?”
龙诀反问道:“【圣渡】已是最重要之物,如何再换回来?”
厉琛沉默良久,又看了眼龙诀掐住自己手腕的手,“神使,若是国师命你阻止我,那你可以放手了,我保证不会让国师牵连你的。”
“确实是他让的,不过却是为了容憬。”龙诀松开手,“厉琛,容憬的性格你清楚,你若是想死也得先等他醒了再死。”
“至于【置换】,你想剖出来可以,我有法子能让你用最痛苦的方式剖出来,以缓你内心的苦与怨,可......”
他转身离开,走了几步才道:“现今时局不稳,你剖出来谁能再瞬息千里,又要谁来替你的位置。”
“厉琛,好好想想吧,你想死我不拦着,反正山顶也不差你的一座碑。”
“吱呀”一声,龙诀关上房门离开,厉琛站在容憬的床边,想起了他们在一起前,拓跋宇最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厉琛,容憬是天边月,你若把月拽下凡间,必会让他沾染凡尘,会变脏的。”
当时的厉琛总对此话嗤之以鼻,可现在那句话应验了。
不,或许更早以前就已应验。
那年东山初遇,共同跌落泥潭,公子染了污浊,贼人束了枷锁。
冥冥之中,一切都有迹可循。
厉琛双膝一软跪在床前,握住容憬的手,哽咽道:“你啊,若你那年不曾心软,直接让薄奚斩了我该多好,哪还有后面那么多......那么多......”
他重复几次,怎么都说不下去,趴在容憬的手上彻底绷不住地哭起来。
“从游,你不是对我最心软吗,那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恨我,怨我,杀我,你要怎么样都行,我只求你醒过来。”
“求你了,从游,我求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