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间,他想起来更重要的事——床榻上躺着的是他的“女儿”,是他的孩子,他是她的娘亲。
为娘的,怎可剥夺孩子活的权利?
虎毒不食子。
岂可杀?
那个疯女人再怎么打他,可她从未真正下手杀过她,有时候还会温柔地抱他,问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安稳么,有没有人欺负他。
更何况,在他被皇帝抓去当祭童的时候,那个女人疯疯癫癫地跑出来,一腔孤勇地用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他。
钟离玉想,他不能连一个疯女人都比不过。
保护孩子是为人母的天性。
可他做了什么?
推她,吓她,要杀她,害她受伤,害她做噩梦,要害她失去性命。
钟离玉心里骂道:你不是人,你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你不配为人母,不配被叫娘。
有一行悔恨的清泪自眼角滚落。
钟离玉面无表情扇自己的脸,仿佛感知不到疼痛,连扇了好多下。
也不知是扇巴掌的响声太大,抑或是外头雷声贯耳,月萤被吵醒了。
迷迷糊糊间,月萤转动眼珠,注意到床边一个黑乎乎的影子。
月萤迟钝两瞬,旋即便吓得尖叫起来:“啊——”
钟离玉垂手,哑声道:“萤萤。”
听到熟悉的声音,月萤大脑空白顷刻,复而揉揉眼,试探道:“娘、娘亲?”
闪电掠过,月萤看清钟离玉的脸,顿时松一口气,她起来。
又是一道闪电过去,月萤这才注意到钟离玉嗜血的目,惨白的肤色,满是红印的脸颊,乍然惊慌,小声道:“娘亲,你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