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衍刚要提步,闻言滞住动作。
此刻的皇帝,恍惚不再是一个帝王,只是一个父亲。
卫衍神思有些飘忽。
都说人长大了,多半都记不清小时候的事情,但他却记得很清楚。
她那时候狰狞的样子、嘴巴里骂着的混乱又恶毒的诅咒、她眼底漆黑不见底的怨恨,掐在他脖子上用尽全力的手……
一点一滴,一纤一毫,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年是宣德七年,他两岁,她就死在那一年。
而他,也险些被亲生母亲掐死在那一年。
她疯狂憎恨的样子,那种窒息濒死的感觉,在后来很多年里,都是他最畏惧的梦魇。
“承砚……”皇帝看到他背影僵硬,心痛如绞,缓和了语气道,“你、你别恨她,都是朕不好。”
卫衍神思回笼。
他背着身,抬头望着清冷的月亮,语气很平静:“她被你欺骗利用,是她蠢。她既要殉国,何不早些去死,又或者早将我打掉。偏她选择生下我,又要掐死我。”
他顿一顿:“你们一个坏,一个狠,其实倒是绝配。”
皇帝有些愣。
他和他一年到头也说不上这么多话,而有些话,他也从来不说。
他更是从没有这样平静的和他说过话,但这样的平静,却更仿佛有种深溺的哀伤。
皇帝再回过神时,卫衍已经离开了禁院。
*
走出很远,玄羽从暗处出来跟上,低声问:“主子,是回鹤山院,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