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轻轻滚动了下，张了张嘴，却终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只依旧紧紧抱着怀中的这个人，这个他等了四千多年才等来一个轮回的人。

肩头被晕湿一片，故予酌轻轻拍着沈绻的背低低柔柔的说：“为师愿意，愿意永远护着你，永远陪在你身边，愿永不安生。”

沈星微的身体明明已经没有任何异常了可就是不见醒来，这日曲江如往常般看完沈星微后就打算离开，去处理些事务再回来，不料眼前一黑，径直倒了下去，发出砰的声响。

曲江不过在地上躺了片刻便清醒过来了，他站起身后就定定看向了床上躺着的沈星微，心中百般思绪翻涌，明明这些天一直陪在她身边，可就在这一瞬，思念如潮将他淹没，他好似数千年不曾见过他的阿铃了。

他蹲下身，将沈星微的手握进了掌心，低声喊道：“阿铃。”

“嗯。”

突如其来的回应吓曲江一跳，直接蹦了起来，急急忙忙往后退，一脸惊恐的望向床上的人，可床上的人明明依旧紧闭着双眼，一动未动，曲江怀疑是自己幻听，犹豫着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几步，不料这个时候床上的人忽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含着泪：“傻子，干嘛非送我入轮回不可。”

曲江蓦地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床上的人，整个人都呆住了，嘴唇张张合合，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床上的沈星微轻轻叹了口气掀了下被子就想起身下床，还呆愣着的曲江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坐好，又将被子拉起来搭好，搭好被子后就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只尴尬的杵在那里，犹豫半晌，还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轻轻喊了声：“阿铃？”

沈星微轻轻嗯了声，才又接着道：“当日我与小灼偷偷离开就是不希望牵连你和神尊大人，你们这又是何必呢。”

曲江没说话，只静静的望着沈星微，眼神落寞，好一会儿才说到：“阿铃，你知我心意，这么做这么说未免过于残忍，你可知那日我在想什么，我在想，倘若你真就此消散于世间，那我便带着众生铃回落霞村，永世不出。”

说着，曲江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系着红穗的铃铛，正是众生铃：“我曾在落霞村看着阿爹和阿娘两心相许，阿娘死后，阿爹便不再过问世事，带着清沙琴和阿娘死前折下的那枝桃枝留在了忘川河畔，一留三千年，世世看着阿娘的转世却从不去打扰。”

“我那时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十年的相伴能让阿爹在忘川河畔守望三千年，作为阿娘的孩子，不过数百年我便不记得阿娘的长相了，直至我遇见了你，我才明白，原来那么短暂的相伴，也能是刻在了骨髓里的。”

“阿爹曾说过，那一缕魂魄再也不是我的阿娘了，也再不是他的妻子，拥有那段爱着他的记忆的女人已经死去了，今生我陪在你身边，无时无刻不活在绝望里，因为你是沈星微，不是我的阿铃，不再是那个允诺我会陪我回九重天的人，就为这四千多年的守望，阿铃，别总那么说来伤我的心。”

沈星微垂着眼，看不出在想什么，曲江也跟着惴惴不安，严格说来，前世他与风徵铃并不算互通心意，只那年他说九重天上孤寒冷寂，而风徵铃说愿意陪他去热闹热闹，他总患得患失，想要一个实实在在的答案。

过了好半晌，沈星微才轻声开口说到：“对不起，我食言了。”

曲江蓦地红了眼眶，从心底生出一股委屈来，摇摇头：“从前怕你食言，某天就不愿陪我回那冷冰冰的九重天了，后来怕你出事，你出事了我就看不到你了，再后来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怕你那一缕意识没办法顺利转生，最后怕你把我忘了，就站在我面前，无知无觉的朝我笑，问我叫什么名字，现在......”

曲江顿了下，轻轻笑了下，可能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好笑吧，才又接着说到：“现在......”哽了下，曲江还是没能说出口他究竟在怕什么。

沈星微看着他发红的眼眶和微微发着抖的手，沉默了下，才将曲江发着颤的手拢进手心，轻轻握了下，接着他的话说到：“现在怕我不只是风徵铃，更是沈星微，怕我在这四千多年的时光里消磨了对你的爱意，怕全新的沈星微不要你。”

闻言，曲江愕然的看向沈星微，只见沈星微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眉目含情，曲江呆了呆，半晌没能回过神来，沈星微见他这反应，觉得自己就是猜中了曲江的心思，笑着拍了拍曲江的手背：“抱歉，把你忘了，是我的过错，从前也没对你说过什么，是我的过失，今日，我说与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