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府请客?我竟然没听说?”何太太先是一脸惊讶,旋即责备道,“叶太太怎么不往我们府上递张帖子呢?我听我家老爷说,贵府许大人见到我见老爷,还以兄长自居呢,这既然想当亲戚,总得讲些个礼数吧?”

叶氏白皙如玉的脸顿时通红,她看了一眼屋里的三个女儿,咬牙道,“我家老爷对人一向亲切挚诚,李大人可能误会了什么,咱们两家何来的亲戚可言?”

何太太一抚掌,“我也是这么和我家老爷说的,许大人又不是任事不通的小孩子,再攀交情也攀不到咱们府上,人家可有个当侍郎的大舅兄呢!所以我当时就说了,若是再遇到许大人,能躲就躲着走,真躲不开了,就让他当面把话和许大人说清楚,省得叫那些不知道内情的人误会了,还以为我们李家有一门姓许的远房亲戚呢!”

这是当着她和女儿们的面,骂自家老爷攀附,叶氏已经完全没有了和何太太再聊下去的心情了,她看向李庭兰,“你二婶要接你过去,你可愿意?”

不待李庭兰回答,她仿佛又想起了什么,“老太太那天还说,要让你陪她去白马寺听经呢,还说要帮你在白马寺点一盏长明灯,给你求个平安康健。”

“老太太听经,自有两位许姑娘陪着,少了庭兰又有什么,”何太太早就没有先前的和气可亲,语气越发的不客气,“我听说叶太太才刚从枫谷寺回来,并没有带着庭兰同去,还有,贵府的长明灯不是一直都点在那里么?”

旋即她又一脸欣慰的看着李庭兰,仿佛很为李庭兰在许家的待遇高兴,“江老太太对我们庭兰是真的好,在枫谷寺点了灯不算,还要在白马寺里点,这白马寺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点长明灯的,照现下这情势,只怕没个五百两香油钱是办不成的。赶明个儿我让人去寺里和主持大师说一声,再交五百两给庭兰多续一年!”

叶氏被何太太的夹枪带棒的话气的肝疼,她没看错这个何氏,面上装的再像个世家主母,内里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粗鄙妇人!她索性不和何太太做口舌上的争执,只静静的看着李庭兰,“庭兰怎么说?”

李庭兰站起身,“母亲教导女儿,百善孝为先,女儿怎么能做那等至亲长辈就在咫尺,却连个安都不去请无情无礼之人呢?何况祖父年事已高,女儿再像如今这样在家中安然高卧,真是的无颜为人了。”

叶氏没想到一向讷于言辞的女儿突然能言善道了起来,她看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李庭兰谋划好的,而且何氏的威胁已经明晃晃的摆了出来,不由连连冷笑道,“我含辛茹苦养了你十几年,竟然耽误你尽孝道了?罢罢罢,你既想去,便随着你二婶去吧,我再不做这样的恶人了。”

何太太怎么由着叶氏往李庭兰头上泼脏水,何况她还十分不耻叶氏为人,“瞧叶太太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愿意庭兰到亲祖父跟前尽孝呢,还说什么‘含辛茹苦’,唉,想来叶太太这些年着实日子是过的艰难了些。”

她十分同情的在叶氏头上身上看了一眼,“不然我们李家也不会把我们庭兰吃的用得都备的足足的,甚至怕庭兰年纪小受不得咱们北边的寒气,还特意知会了吏部,让许大人去江南一带为官呢。”

看着脸色越来越青的叶氏,何太太犹不足意,“也是,就算是指了个富县给你们,也不用操心庭兰的吃喝,但从七品的那点子俸禄想养家确实难了些,难为叶太太为许家一家子‘含辛茹苦’了。”

叶氏已经坐不住了,她觉得何太太今天过来不是为了接李庭兰的,而是踩她的脸的,她一直以为许以尚头一任就被派到了金陵下头的富县,是自己哥哥使的力,没想到靠得却是她极厌恶的李家!

不管李庭兰因为什么提出要回李家,何太太都不会放过让李庭兰看清楚许家人的机会。她也是养了女儿的人,女儿自来和娘亲,她能体谅李庭兰为着生母疏远了本家,但却不能原谅叶氏扣着李庭兰不许她亲近自己的祖父。

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李氏女和许家女的差别,她不信出身叶家的叶氏不懂到底什么才是真正对女儿好。便是当年为了再嫁的事和李家生出了龃龉,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儿日渐成人,便是为了女儿的将来,叶氏也得把这些过往放下,让女儿回到本家去。李家当年没有拦着她带走李庭兰,现在也不会阻拦她们母女相见。

心里生气,何太太便要将叶氏最后一点脸面都扯下来,“怎么?叶太太不知道这件事?我以为许大人会和你说呢!我家老爷也是听府里的崔先生说的,好像许大人为着这个,还往我们府上送了帖子求见老太爷,想当面致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