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就说联姻这块,同时期处于同样困境的蛟氏一族,就曾经与宿氏一族频繁通婚,宿氏一族看重的是,蛟氏一族在西都商界的影响力,因此每年两族之间的通婚人数都不下百人,宿桥有杰也在此期间娶了他的此生挚爱蛟梦璇,虽然最终两个氏族的人都没能挽救家族的衰败,但在同一屋檐下淋雨也算是一种福气夫妻吧。
书回正文。
上文提到的离开东都时昌,赶往西都觅鹿的车队中,就有宿蛟氏的后人,其当家人名为宿桥有杰,是一位将近花甲之年的老者,其妻蛟梦璇,则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二人共育有三子一女,长子宿蛟成望、次子宿蛟成禄、三子宿蛟成兴,长女蛟宿成雁。
一家人坐在位于前排的六轮篷车内,车子缓缓的向前移动着,这辆六轮篷车的长度大概有一丈七尺、宽度不足八尺,高度一丈三尺有余。车身分前后阁,并设置有上下层,前阁有左右四扇窗户供人座谈观景,后阁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换气口,是帮车内的暖炉排烟的。并安装一架短梯,直通上层休息室。
此时二老正坐在前阁闲谈,次子和三子虽也在前阁陪着说话,但都已打起了瞌睡,只有长子还饶有兴致的在观望窗外并不熟悉的景色,而长女则因春困正在车架上层休息,尽管车子有些颠簸、环境也很陌生,但都没能影响她安睡,只因家人都还在身边。
宿桥为杰:“哎…… 时不与我、如之奈何……枉我还有这一腔的热血,却不想终究只能望着江水东逝,感叹自己的无能为力了 ”
长吁短叹,一脸愁容的念叨着。
蛟梦璇:“夫君啊,常言说的好,身在庙堂好功过、青丝染雪幸得归,你半生为官已尽了臣子的本分,这些我都看在眼里的,而今是时局有变,并非你的过错,切勿因此而自责”
语重心长的劝解。
宿桥为杰:“夫人啊,我这突遭贬黜,倒是连累了你啊,此去西都路途遥远,害你要经受这颠簸之苦,终究还是我之过……”
一脸居丧的低下头,眼圈里藏着泪光。
蛟梦璇:“你我是夫妻,还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也不怕孩子们听到了笑话你,再说了,你在朝为官时,我也曾风光过,而今你辞官为民了,我也乐得当一个民妇,从此你也不用再刻意去应付那些觥筹交错,咱们就做一对儿平凡夫妻,等以后有了孙儿,便一同含饴弄孙,这不比留在东都时候强多了。”
蛟梦璇悄悄的伸出双手,将宿桥为杰的一只手握在手里,两个人布满皱纹的手就这样重叠在一起。
宿桥为杰:“……”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明显脸上的表情不再那么难过。
蛟梦璇:“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够平平安安的在一起,这就是最好的,我就知足了”抬眼看了下眼前的三个儿子
宿桥为杰的眼中此时再次泛起了泪光,半年来已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出现这样的场面了,此时车队正在向着不远处一间客栈的前进,预计在那里将会进行补给和休息,此处已经出了东都地界,但距离西都还有很远的距离,而这间用于补给的客栈似乎也不寻常,原因就是客栈的背后靠着一道深渊,这深渊还有一个豪气的名字叫做‘天耀关’,虽名字里带有‘关’字,但却并不是要塞隘口的意思,而是因它的奇景而得名。
此时我们的视角来到了半空中,此时的时间大概是下午五时左右,再不用一个时辰,太阳就会落山。春末的黄昏有些微凉的感觉,天耀关又处在远离城市的荒野,从空中俯视下去,只见乱石密林毫无规则的,散落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野兽毒蛇才是这块土地的主人,若是你一个人在这里行走,就可以偶尔看到那没了血肉的白骨,当然大部分都是兽类骸骨,但在暗处那似有似无的阴森眼神,我也不知是何来历了,而就是这样一个很难让人喜欢的地方,却是东都和西都之间的连接通道,东西绵延七百多公里,并且有个好听的名字‘永安的绿洲’,当然这个名字,更多的是人们对于这里环境的希望,而并非是评价。
因为这是一个拥有三十七万平方公里面积的荒芜地带,无论四季如何变化,气候始终不那么友好,白昼时的高温可为路面煎蛋,黑夜时的霜露可使人如卧寒冬雪地,且常见狂沙蔽日,一场沙尘暴就可活埋诸多生灵。
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地方,却也没能阻止苍逻人的脚步,千年间这里已经被人为的踩出了两条路,使得东西都之间的通行,可以省去数千公里的不必要路程,只是就算在现如今,基本上也都是百人以上的队伍才敢在这里通行,之所以这么做,既是为了提防野兽伤人、也是为了应对险情时可以互为依靠。
此时在画面的尽头出现了一个瘦高的人影,这个人影由远至近慢慢的走了过来,此人应该是个出家人,大概有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光秃秃的头顶上有受戒时,用炉香烧出的戒疤,横三排竖三列共计九颗白点。此僧人穿着老旧灰色僧袍,外面罩着一件同样老旧的青色袈裟,颈上挂着一串六道木佛珠,手中拄着一根五尺长的寻常木杖,足下蹬着一双草鞋。待到僧人走近时,我们方才看清他的长相,一字眉小圆眼,二目却是炯炯有神,僧人的面相是那样的和善,给人一种不与世争的修行者的感觉,但在眉宇间却又可见隐隐的狼之隐忍。虽然不知此僧人从哪里来,想来是走累了,竟也不顾忌此处有野兽出没,就这样寻了一块树下的大石块,径直走了过去,便躺在石块上闭目休息起来,一旁高大的树木为僧人撑开一片自然的阴凉,偶有微风拂过树叶引来沙沙作响,僧人就这样舒缓四肢的自然安睡了。
黄昏降临到了天耀关,关外的天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天空中一大团乌云缓缓的移向宿蛟为杰一家人留宿的客栈,一阵冷风袭来,其中夹杂着下雨前独有的雨水气味,一众仆人急忙吆喝起来,大家急急忙忙的给车子盖上防雨布,脚力马身上拉车的套索也被卸下,随后便被带到草料间喂食避雨休息,客栈的小二凭借眼力看出这是一家了不得的人家,便也急忙为马匹搬去了上好的草料,宿蛟家的管事类同管家也去往柜前,和掌柜简单说了下情况,并巧妙隐去了一家人的真实来历,并将一张价值三十万银绸的银票交到了掌柜手上作为押金。
这是一家高约六七丈的大型客栈,上下共有五层,大大小小的客房也有不下三百间,整体上是灰色石料和棕乔木搭建而成,并用石灰水混着胶土加固,最后用土漆为其着色。该客栈的整体外观偏向棕色,只有青瓦堆砌出的斜式屋顶为青灰色,客栈门口立着一根约有六七丈的木杆子,上面竖直挂着一面黄底黑字的店旗,上书四枚苍逻文大字“东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