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或许还残存有组织能力,但这种力量也是有极限的。只要定点清除掉政权中作为主心骨的掌权者,已经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军队就会彻底溃败。这一点大家都很清楚。

李先生道:“我们可以轰炸吐蕃的首都匹播、逻些。但没有精确的坐标,要想准确解决整个吐蕃上层,还是有相当困难的。”

“那就必须得把赞普引出来。”李二陛下思索道:“换言之,需要集结大军,与吐蕃主力决战,逼迫赞普亲征……附近有适宜决战的地点么?”

李药师对着舆图沉吟,一时尚未开口,正在思考地理格局。林貌跪坐在侧,原本是沉默着洗耳恭听,此时却忽然开口:

“雨好像停了。”

围在舆图边的一人两猫愣了一愣,同时抬起头来。

如果只是天气的一点小小变故,大手子也绝不会打断军务上要紧的议论。但仅仅稍一愣神,大家就发现了不对。原本噼里啪啦、狂风呼啸的雨声确实是停了,营帐之外鸦雀无声,一片死寂,竟连水滴滑落的声响的都再没有半点——这不像是大雨渐渐止歇,倒像是视频被突然按下暂停键,一切动静都凝固在了空气中。

几人尚自面面相觑,营帐呼的被狂风撕开。红光一闪而过,化为剑仙的身形:

“快走!天上——”

一语未毕,红拂微微一怔,目光已经对上了盘坐于几案后的李药师。

远别数十年的故人隔着舆图与几案彼此凝望,一刹那间的怔忪比万千的言语都更有分量。凝固的空气如此寂静,以至于能听到剑仙轻不可闻的叹息。

三十年后树都老了,昔日意气风发的红颜少年重逢于凄凄冷雨之下,却是欲说还休,欲说还休,物是人非事事休。

这样微妙而深邃的气氛,这样深沉而厚重的往事,似乎格外适合喝一杯酒,做油灯下畅快的长谈。于是四众默默无声,就连较为木讷的大手子都在左右逡巡目光,寻找一个恰到好处,退出营帐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