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看一眼,“你再少吃些,好去做鸟儿了。”
阮殷含糊应道,“饱了。”
下人进来撤走食案,收拾干净。阮殷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你在写什么?”
“是画。”
“画什么?”
丁灵看他一眼,冷笑,“老太监。”
阮殷多少年没被人如此羞辱,更不要说对方是丁灵。还没褪尽的红潮野火一样撩上来,他甚至能听到血液奔腾隆隆的声响。眼尾瞬间熏得通红,过度的难堪叫他窒息,抖着唇,艰难道,“是,我就是——”
“是什么?”丁灵恐他憋死,草草收了最后一笔,将硬黄纸卷一个卷儿掷在男人身上,“不是你说的么?你就是个老太监。”
阮殷抖着手展开,纸上寥寥数笔,勾出一个人,消瘦,适意,垂着眼在椅上打瞌睡,炭笔勾勒微风温柔的形状,男人睡在风里,无忧无虑——
是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模样。
阮殷勾着头,半日抬不起来。他片刻间在天上人间走过一个来回,一时羞耻,一时愧疚,还有说不出的难堪……过于强烈的情绪撕扯他,他已经不能顾及丁灵还在身旁,屈起膝,面颊掩入膝头,崩溃地哭起来。
丁灵站着,久久叹一口气,走到男人身前。
阮殷若有所觉,他不敢抬头,张臂前扑,两条细瘦的手臂箍在丁灵腰间。丁灵被他勒得一个趔趄,勉强站稳了,抬手贴住男人发颤的脊背。
阮殷掩在她怀里,无声地哭了许久,“……是我错了。”
丁灵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