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亲王才从内阁出来, 他以手托腮,坐在肩舆里闭眼假寐,朝堂上的事儿, 麻烦大喽,大朝会上的乱子, 皇帝摆不平, 恐怕也只能自食其果了。
豫州以北,东雍州, 相州,南平州遭了大蝗灾, 眼看着就要秋收, 蝗虫跟芝麻粒儿一样撒了满,吃的滚饱, 麦子连根儿都没留下。秋里就有零零散散的灾民南下, 在泾川县被京郊卫戍营的人给拦下了。
偏赶上戍营人员调动, 谢长逸去了天玑营, 新换的那个统领是个狗屁不通的东西, 这么大的事儿, 他不上报竟然还给瞒了下来,后面言官有奏疏上去了, 朝廷才派人去处理此事, 可蝗虫成了灾, 哪是人能管得住的?
到了今日再报,蝗灾南下, 已经进了豫州地界, 京郊一带, 亦有不少地方受了害, 倒不是蝗虫,而是那些密密麻麻比蝗虫更甚的灾民,没有吃的,还不得朝着天子门前的富庶之地奔来。
然而,若单是天灾,上下一心,也得治理,都已经入了冬,死个十几万人,等过了年,开春后新苗下地,百姓们瞧见了希望,皇帝下罪己诏表天,朝廷再拨些粮食,够他们糊口,这事儿也揭过去了。
祸不单行,北边虫子闹个没够,昭南布政司的叛乱又起,那些贼匪自称昭南皇室后裔,夜闯布政司衙门,杀了一百多号差官,连昭南布政使都断了一条胳膊,大朝会上吊着膀子哭哭啼啼,实在不堪。
虫子那事儿蹊跷,昭南的事儿更是蹊跷,布政司手里有兵权,城内城外皆有驻兵,怎地叫一群匪贼给破了城?那布政使说是贼人拿纺锤大炮把城门给轰开的,可缴获回来的那座火炮,论制作精良,却是正儿八经的常家货。
皇帝的嫡亲婆婆卖火器给作乱的匪贼,来造自家的反,再衬上那个窝囊布政使的哭闹,今儿个的大朝会啊,皇帝的脸可是丢干净的,也怨不得她下了朝便怒气冲冲往中宫去。
怡亲王正在出神,忽听巨大一声轰鸣,接着天旋地转,轿夫被这巨大的动静吓得拐了脚,一群人连带着肩舆,踉踉跄跄砸在了宫墙上。
轰——
不知是地裂还是怡亲王的肩舆导致,红砖绿瓦,就那么明晃晃的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