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情大概叫做“失望”和“郁闷”吧。叹了一口气,顾影然打算再也不去操心这个家伙了。时间那么漫长,等下去,总会遇到一个能做朋友的。

灰暗中的雅柏菲卡在顾影然叹气的那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他动了动僵硬感已经消失得差不多的身体,用颇为沙哑的声音挽留道:“等一下。”

已经飘到山洞外边的顾影然猛然顿住。血月的红光直直地穿透了她那具模糊的躯体,没有照出一点影子。顾影然缓缓地面向山洞,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这里没有别人。”干涩的声音透着骨子里传来的刚毅和令人无法忽视的坚强。

顾影然看了眼四周,心中升起丝丝喜悦,就像一颗名为“喜悦”的种子在她的心里生了根。“你,你好!初次见面。”

听出声音里的喜悦和颤抖,雅柏菲卡温柔一笑:“嗯,你好。初次见面。”雅柏菲卡边说着话边从灰暗的洞穴中走出来,身体因为受伤的缘故有些摇晃。

“你,没事了吧?”喜悦的种子在顾影然的心中迅速发了芽,抽了枝,绽开了绚丽的花朵。刚才还愁云惨淡的心之天空在瞬间变成了晴空万里。她控制不住地围着雅柏菲卡转着圈圈,兴奋得像个在万圣节讨到满袋子糖果的孩子。

“我是雅典娜的圣斗士,双鱼座的雅柏菲卡。”

“呃,呃……”这种情况,应该自我介绍的。顾影然却犹豫了。

“怎么了?”

“没,没什么。”

连五官都没有的人,自然没有表情。雅柏菲卡不懂读心术,完全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抛开人型挂件无礼的对待他的这件事,雅柏菲卡还是非常感谢人型挂件将他从黑暗和冰冷的梦魇中解救出来的。

“那个……”

“那个……”

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声音,又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

“还是你先说吧。”顾影然被这一打岔,完全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她紧张了。虽然她有着对冥界生灵滔滔不绝不知道多少年的经验,但她完全不知道正常的交谈该怎么进行。她可不认为像冥界地痞那样互相干架的打招呼是好的交流方式。

“你叫什么名字?”感谢的话,还是等等再说吧。

顾影然陷入烦恼之中。以前没有人问起,她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有人突然问起,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刚才无法自我介绍,也是因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名字。

“不愿意说吗?”雅柏菲卡定定地看着顾影然的轮廓,无神的双眼恢复了深邃和高深莫测。

“我,我,不知道。”顾影然带着歉意地对上雅柏菲卡的眼睛,却有种想要退缩的想法。

“什么叫做不知道?”雅柏菲卡并不是有意逼问,只是单纯地感到好奇。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顾影然挺了挺胸脯,很直接地说道:“就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我一醒过来就在这个地方了。”

没有过去吗?雅柏菲卡并不想在此时此刻过多地探究这位救命恩人的来历。“是你救了我吧?”如果说在冰之地狱的她是无礼和喋喋不休的,那么在梦境中的白羊宫,也许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毕竟,一个从未见过的人,不可能那么形象又具体地出现在梦境中。

“我只是把你从冰之地狱里拉出来。啊!”顾影然突然尖叫一声,“我告诉你哦,冰之地狱那个鸟妖很凶残的,你一定不要再回去。”

她完全不记得进入别人的梦境,拉着别人的胳膊不放手的事吗?雅柏菲卡觉得疑惑。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可以趴在陌生男人背上做出那么些暧昧动作的人,可能本身就觉得抓着男人的胳膊根本无关紧要。雅柏菲卡突然满头黑线地汗颜了一把。虽然人型挂件的声音听着像是女人,但是说不定生理性别是男的呢?难道在这个冥界,小宇宙被压制了,连正常的逻辑思维也要被压制吗?雅柏菲卡,振作起来。冰之地狱里还有那么多同伴等着你去解救。雅柏菲卡反复告诫着自己,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顾影然完全没发现雅柏菲卡的异样,继续唠叨道:“不止是天哭星那只鸟妖,还有那个带你渡河的船夫,他对没钱的人可真是绝情呢,阿格隆河河底的灵魂都是被他的船桨敲进去的。哦,对了,还有那个留着妹妹头的法拉奥,没事儿就喜欢把人的心脏挖出来称,我就盼着有一天他把自己的心脏挖出来称一下——嗯?你有在听吗?”

“嗯,在听,你似乎对冥界很了解?”喋喋不休的人在说着这些的时候,处处透着快乐。如果她不是冥界的一份子,那必然就是一个关在象牙塔的家伙。这样想着,雅柏菲卡慢慢放开了握紧的拳头,微笑着面对着跳来跳去的某挂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