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冀在卫生间里为奶奶洗床单,怎么也搓不掉那一摊污渍。盆里的水浑浊不堪,看不清自己的倒影。
可他对奶奶的爱总是大过这些一闪而过的厌烦情绪,所以会在这种念头出现时,感到懊悔,却又觉得能被安慰到一些。
罪恶感才是让自己心安的最佳工具。
严冀坐在大巴上,耳边是各种嘈杂的声音。他闭上眼睛,忍受着身边的一两岁小孩把脚跷在他身上,小孩妈妈一边制止一边投来抱歉的目光。
严冀对林源村印象不深,除了林源山头的矮山丘和小溪流、村里孩子们在山头上做游戏的欢笑嬉闹声,以及从远处传来的葬礼唢呐声,什么也记不得。
童年的欢笑声和奶奶为好朋友去世哭泣的声音夹杂在一起,严冀揉了揉太阳穴,有点头痛。
下了车,严冀分辨方向,朝林源山头走去。这是一条小路,没有修整过,是一到下雨天便十分难走的泥路。除了放寒假的小孩儿,没人会来。
看样子是上小学的年纪,几个男生女生穿着拖鞋踩着僵硬的泥地,脚后跟被冻得通红。
严冀双手插口袋,远远看见林晓筝坐在一个矮山丘上,身边还有几个小孩儿一会儿跑上山,一会儿跑下去。
“在这儿吹风啊。”严冀走到女生身边。
林晓筝拍拍身边的土地:“坐。”
“不冷吗?”严冀缩缩身体坐下,看着林晓筝被风吹起的发丝。
“还好,小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在这儿坐着。”
“嗯,在这儿看看景色也很不错。”附近几个小孩儿吵闹声没停过,“就是有点吵。”
“村里最不缺的就是小孩了,但可惜的是,他们越长大越痛苦。”林晓筝笑笑,“当年龄不断增长,周边的环境却变化得很慢,就有种无法逃离的感觉。”
“你在说你自己?”严冀隐约知道林晓筝想要说什么,但还是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