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踱步走回,手指抚上桌案:“那暗室他十年前就暗中命人放火焚毁,若不是你再次踏足,兴许他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这些画了。”
“但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吊诡。”太子轻声说道,“他越想诸事完美,越想将天下都笼于掌心,越不能如愿。”
“他两世谨慎,难得疏漏一次,那把火便烧在了他的心头。”
太子缓声道:“他报复心太重,逼着崔瑾为令令偿命,不知他还记不记得,若是当年他没生出恶念,好好地让崔瑾为我殉葬,根本就不会有这般多恶事。”
“归根结底,都是他咎由自取。”
“表哥说这么多,只是希望你知晓他是个什么货色。”太子牵动唇角,低声说道,“但你就算再嫁给他也罢,只要你欢欣快乐,表哥便没什么遗憾的了。”
两人的距离渐渐地近了,太子温声说道:“令令,表哥不想跟你求什么来世,我只愿你快快活活地过这一辈子。”
他伸出手,想要再摸一下崔琤的头发,却被她躲开了。
“表哥,你快死了。”姑娘轻声道,“怎么还要给他做说客?”
太子神情愕然,脸孔逐渐扭曲起来,他难得骂了句脏话。
三月上旬,章懿太子正式下葬。
同日成国公长女急病骤亡于江南道,归葬途中遇匪,尸骨无存。
有好事者言,此之为先太子殉葬也。
7.
自从崔皇后薨逝后,皇帝就像是疯魔了一般,他执着于招魂与改命的禁制,连道行高深的老道人都常常被他的天赋与吊诡念想所震骇。
“陛下,请三思。”几名道人伏在地上齐声道,“改命之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古来皆无多少人能成。”
“这禁制可有什么后果?”他只是轻声问道。
皇帝的眼瞳幽深,似深水中的黑龙般摄人心魂。
“日日受焚心之痛。”为首的道人颤声说道。
皇帝却笑了,“甚好。”
他没再理会跪在地上的道人们,缓缓地踱步到窗前,眼眸中透出绮丽的辉光。
李澹抬眼看向殿外,金红色的烟云如游走的凤凰般落在蓬莱殿的上方,像是灼灼的烈火在不断地焚烧,又像是地府中那条能引人去往来生的血色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