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战场上这样的生死瞬间实属平常,他毕竟经验颇多,比之日日苦练的陈澍也不算少,陈澍这朝他背后一跃,瞬息之间,那台下还有许多人根本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他便已然反应了过来,不仅死死攥紧了自己的兵戟,还觉察出了陈澍的意图,不必顾首,便凭着直觉侧身一躲,滚了两圈,正巧躲过这雷霆的一脚。
两人这一交手,不过片刻,已然是精彩不断,场下愈加喧闹,更是有方才就已看好陈澍的人,这会沾沾自喜了,扯着嗓子大喊“杀杀他的风头”,看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陈澍就是靠他看好,才能在这论剑台上,和齐班一照面便占了上风。
不过台下再怎样吵闹,到台上,听得并没有那么分明,尤其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日头仿佛也更烈了,长戟一伸,反着强烈的日光,几乎把陈澍晃花了眼,她抬手,不经意地揉了揉眼睛,就在这一瞬间,齐班再度杀来。这回,他那势头比上回还更猛几分,那虎背熊腰踩在论剑台之上,震得整个擂台都隐隐发颤。
陈澍自然也发觉了,缓慢地挪开揉眼睛的手,等齐班冲来,再侧身一躲,只留一个拳头在原处,甚至不需用力,只跟个铁柱一样横在腰间,那齐班一冲过来,不曾止住势头,自己撞在了陈澍的铁拳上。齐班大抵是只瞧她这横着一个拳头,不以为意,也不曾止住步伐,但说陈澍这拳,可非肉体凡胎,出手时,甚至比那不开刃的兵器还要坚硬,他这么装上去,陈澍的拳头纹丝不动,他自己却顿时发出一阵闷哼,不止闷哼,而且嘴角还隐约流出点血迹。
他那长着横肉的脸转头看向陈澍,似是要放出些狠话,陈澍也被这人腰腹的脆弱吓了一跳,看见这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顿时有些心虚了,撤回手来,正要解释两句,便看见那人竟不是为了出言与她相争,而是拼着一口血,也要趁机杀她一下,为灵犀阁挣下这个决斗的入场券。
需知灵犀阁毕竟贵为天下第二的门派,门下名人侠士众多,就算没有他齐班,也能在第二场,以及最后那场决斗中码齐数个能上场的人选。
毕竟不是谁人都是李畴严骥,得拼了命连上好几场比试,定要全胜,其门派才有接着比下一场的几乎。因此,就算齐班受伤,甚是因而殒命,对于灵犀阁而言,至少在这一场论剑大比中,是不碍事的。
但陈澍便不同了。甚至不同于李畴严骥,她只要受一次伤,少一分力,可是再没有人能顶她上场,往差了说,最终甚至难逃成为某个名门正派刀下野鬼的宿命。
更何况,论剑大会为图场内热闹,把陈澍的两场比试排在了一块。比完这场,没给她任何休息的空隙,她都不需要下台,只消在台上等着下一场她比试的飞云派弟子上台。
换言之,若是在这场比试中受伤,那下场的胜负,便难料了。
而灵犀阁自来比飞云派强劲不少,早晨的比赛已然赢了,假使陈澍果真输给了飞云派,那这三方的决胜将会拖进加试,对于又有伤,又苦战了两场的陈澍,可是万分不利。
哪怕这短短几次交锋下来,齐班的胜算已然渺茫,可他拼了这一条命也要博上一博,为的已然不是这场比试,而是下场比试,甚至或许存在的加试!
是的,他不愧是从数次上过战场,舍生忘死的人,哪怕是死,也要狠狠咬掉陈澍的一块肉来!
第四十二章
只见这齐班被她这么一击,不过闷哼了一声,却在这冲劲之下仍然咬牙稳住了脚步,连手中双戟也拿的稳稳的,更是趁着陈澍不好意思的空当,就这么转了个弯,将双戟往自己胸前一挥。
他手中本就快,这么一劈,戟尖一闪而过,便顺着陈澍方才胳膊所在的位置,眨眼间切了下去!
若不是陈澍撤了手,可真真是要被这坚戟的一劈给劈断整截小臂!
但也正是这么一劈,直教陈澍发出了疑惑的一声“嗯?”来。寻常人在搏斗,尤其是拿着大家伙,近身搏斗时,大多不会这样用力地,只顾头不顾尾地发狠相搏。因为这样大的动作,若是击中对方,得手了,那还好说,若是不曾击中对方,反而会因为那止不住的势头,卖对方一个破绽。
前些次陈澍是同那些野路子的武林人士比,他们拳脚功夫不到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这些年天下承平,这些人不过出身江湖,既无甚经验,大抵也无人点拨。但凡是真吃过一次亏,恐怕也不能全乎地站上这论剑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