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这副模样,别说是严骥了,哪怕她师兄师姐来,都不一定能把她认出来。
严骥先应了一声,视线往她身后飘,又瞧见了云慎与何誉,才像是确认了一般咧开嘴,笑了笑。
“你怎么来了?”陈澍见到熟人,顿时又把以往那些成见尽数抛了,只觉高兴,笑眼弯弯地问,“你不是回你的临波府了么?”
闻言,严骥一让,把他身后那些马匹露了出来,轻笑一声:“这不是还‘债’来了么?何兄方才可跟我我放狠话了,说要派你来狠狠讹我一笔?”
“谁说是讹了!我这是讨债!”陈澍道,话还没说完,她那眼神便控制不住,追着那几匹严骥身后正在悠闲踱步的马去了。
接着,不等严骥主动开口,一眨眼的功夫,陈澍就上前去了,这个摸摸,那个瞧瞧,兴致高涨,待她已经和一匹黑色骏马小声嘟囔起来了,身后的何誉云慎才走出城门来。
方才那两句对话,二人虽在城墙边上,也听得一清二楚。云慎还未站定,同严骥点了点头,权作寒暄,便好奇道:“严公子这是彻夜赶来的?”
严骥一瞧他身上灰袍不见了,哪里还不知道陈澍顶着的那身袍子是谁的?当即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眼,扬起眉来,道:“也不算彻夜,不过确实着急,听闻发了水就星夜起身,又跑了好些山路,好在这马不仅稳健,也很通灵性,一路上不曾出什么事,几个时辰便顺利回到这点苍关来了。”
何誉终于站定,往如鱼得水一样的陈澍那儿一瞧,这会倒真有些忧心了,笑了两声,插话道:“虽开玩笑说是‘讹’你一把,可此事确实也是你临危回头,拔刀相助,这个恩肯定还是要记的,你放心。”
“我是图你那点恩惠么?”严骥听了,笑得越发没个正形,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且问你,你那论剑大会好不容易抽了个好签,换来的那点酬劳,是不是也给这洪水给冲了个干干净净?”
“这倒不是。”何誉也笑了,道,“金铁本就重,最难冲散,更何况这些酬奖也俱都被安置在库中,有专人看管,别说是冲走了,哪怕那管事的官差被冲得生死不知,这些宝物也好端端地摆在那锁死的库中呢。”
“哦?”严骥面上仍带着笑,口气却装出一副后悔的样子,“那我岂不是亏惨了,光想着能回来瞧瞧你们的热闹,热闹没瞧上不说,还赔进去几匹好马!”
“严公子这就是在说笑了,”云慎道,“公子不仅消息灵通,且得了消息便星夜赶来,且是走过数日了,这么远的路程,竟也能半日便赶到,公子必然也是心怀苍生,胸有大爱,不必如此自谦。”
严骥哈哈一笑,转头冲着云慎晃晃手掌,道,“云兄今日说话真有些夹枪带棒的。得了,别给我往高处捧了,我也不是什么神仙,若真走了好几日,怎么能半日赶回来呢?是我躲懒,在下游的渠城多顽了些时日,因此才能半天便赶回来。”
“我就说,”何誉道,“你这小子,素来不务正业……不对啊,那你是怎么得知点苍关遭洪的?”
“这便是要靠我的聪明才智,昨日正是月黑风高,万籁俱——”
“——很简单,他在渠城也遇见了洪水。”一个了冷厉的女声插话道,“渠城据此数十里,想必洪水势头已然小了许多,但严公子也确实聪慧,从这水势便能推出点苍关遇险。”
众人闻声回头,瞧见沈诘自城门口出来,只着简单的劲装,也走出了不怒自威的气势。她当真是一夜未眠,走进一瞧,双眼下还带着淡淡青黑,显然就算是睡了,也不过是浅浅打了个盹,便强撑着身体来城门口吩咐事情。
在沈洁身后,自然是一两个自告奋勇要来送信的侠士。今日要派出的信使,不仅是要往东边而去,譬如何誉被派去的孟城便在点苍关西南,不过西南边山路没有这样崎岖,昨日定下出发的时间是午后,这些人也俱都是忙了一日,能多歇息会便多歇息会,此刻来送陈澍几人的,也就何誉这个不嫌累的老黄牛,再有一个沈右监沈大人,武林盟主,琴心崖的几人虽说也有心来送一送,无奈昨夜从落日忙到天亮,只托这武林盟主带了几句话来。
除此之外,还有个稍显格格不入的人。
都护刘茂。
他就这么立在城门口,瞧着比何誉还要高大三分,可那双目却无端地透着精明,甫一出关,便四下打量着这几个信使,甚至好几次偷眼去瞧严骥带来的那些好马,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颇有世人所说贼眉鼠眼的韵味。沈洁也不顾他,丝毫面子都不给,他却也不恼,静静站在一旁,看着沈洁把几人召集来,又分派书信,叮嘱完了,全程看也不看他一眼,便命人把严骥那几匹马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