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并非是徐渊徐琼父女二人好骗,只是这老者毕竟当真有些手段。虽然二人都不曾真信他口中所说有关年岁、天机的大话,可当那老头子秀出一手写符画符的本事时,当他制出的符菉,还真能有些用,不拘是辟邪祈福,姻缘寻物,连那治病救人都能用上时……
哪怕是徐渊徐琼二人,也不得不信了三分。
而这老头子的个性,恰巧又是个尖酸爱财的。他留在武林盟之中,无非是为了那几两银子,一个糊口的差使。
——出了武林盟,若对寻常人,就像陈澍这样直言不讳,说自己的剑飞走了,那十个人里,八个不信,一个要顺势骗她,还有一个,恐怕要把她当成傻子。待陈澍如此,待这老头自然也如此。
比起辛苦独行在坊间,靠嘴皮子混口饭吃,当然是倚靠武林盟来得简单便捷。
囫囵算来,他已在武林盟中呆了不下数十年。旁人想起,也只觉得这样的老顽童,似乎从知晓他的那一刻起,就是为武林盟做事的,无人知晓他真正的来历,也无人曾经刨根问底过。
直到酿成如今这样的大案。
待徐渊收拾妥当,得知此事,先是派人去报官,还要分出心神来,招待陈澍。好在陈澍早已说过不必要那些宝物,他对陈澍更是满脸笑意,否则这武林盟一赔赔两份,当真把底裤都赔没了,恐怕也堵不上这个缺口。
但陈澍比他们更急。
只说了两句,她便开口问那徐渊,报官后能有几成把握能找得回来,若真找回来了,是不是也要费许多时日?
徐渊昨日是醉在房内,一夜昏迷不假,但陈澍寻剑之事,他毕竟也有所耳闻,闻弦歌而知雅意,一听便知晓陈澍急的是那把他捡来的剑,说他武林盟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陈澍只需要再等等,等他点齐人马,便前去寻人。
如此,武林盟与那官府双管齐下,也能多一成胜算。
“按你此言,”陈澍顿时敏锐地捉到他话中另一层含义,迳直问道,“盟主是知道这人会逃往何处了?”
“……大体有个数。”徐渊道。他一顿,叹了口气,把自己所知的那老头的情况合盘托出。说此人在武林盟中做了多年的事,也就近置办了一些家产,据他了解,这产业就在武林盟,也就是徐府所在的附近。
不是别处,正是一切的起始,那场大水所淹的——点苍关。
——
“你想自己去寻?”云慎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又抬头,确认一般地看一眼四周,道,“此事恐怕……”
毕竟有一院子的远客要待,还有一堆宝物的失主要去协商,因此,午膳之后,这失物一事的处置被暂且搁置,那些武林盟差役又回到了院中,该忙啥忙啥去了。
而云慎,被陈澍拉去了一处稍显隐蔽的走廊。
“你们可能不知道!”陈澍打断他,兴奋地同他比划,道,“有剑修,当然也有符修,不过这些符修,不似我们剑修那样定心养性,他们是一个比一个还世故,因此在世间游历多年,又有那几大宗门的互相攻伐,才不曾留存下来几个。唯有我们剑修,因是躲在山里,才得以保留——”
“一听就是你山门中师父与师兄同你讲的故事。”云慎评价道。
“——总之,这人定是个符修,而且是修为颇深厚的符修。我早该知道的!早在那点苍关大水的时候,我在那城头挡住洪水,险些要挡不住了,当时便有一个人,使了个符菉——而那老头当时也恰巧就在点苍关!他定是那个你此前提醒我,或许存有坏心的另一个修士!”
她目光炯炯,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要知道,修士行路,那可是一日千里,若要等那武林盟主备好车马追赶,恐怕赶个十天半月,反而相距越来越远了!”
云慎默了默,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忘了?我也是无所不能的修士,”陈澍冲他挤挤眼睛,这才稍微去了那兴奋劲,道,“遁地不会,飞天,总是会上两手的!等我再飞回点苍关,把那符修抓了,不仅我的剑就到手了,连那武林盟的宝物我都一并带回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她如此说完一大串,巴巴地瞧着云慎等着他附和一两句。但云慎面色却不似寻常那般轻松,只敛了神色,默了一会,道:“你确定,等你到点苍关后,能抓到这位使符的老人家?”
陈澍哑然,少顷,深吸一口气,才道:“有什么不能的?——你若实在担心,带上那武林盟主不就成了?他总是知晓这老头住哪,常在哪里落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