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妃走进殿内的时候,皇帝已经驾临了。

徐燕宜则是恭谨地跪在地上,垂在身子两侧的手边放着摘下的幕篱,长发披散在身后。

若是只看背面,依旧是个风姿绰约的美人。

可待看至徐燕宜的脸上......

饶是荣贵妃已经匆匆瞥见过,又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活了三十多个年头,还从未见过如此......如此......模样可怖之人!

简直......简直是不堪形容!

相比之下,皇帝的反应可以说是平淡至极。

他做皇子时,也是随军上过战场的,在那里见过的场面可要比眼前的可怖得多了去了。

听见荣贵妃进来的动静,皇帝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然后又收回了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徐燕宜: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皇帝的声音很威严,但是听不出怒气。

徐燕宜的心底稍稍安定,轻声回禀道:

“回陛下的话,臣女半个月前曾去晁山上祈福,不料山路崎岖,臣女所乘的马车受了惊,带着臣女一路狂奔,跌落了山崖。

臣女从马车中跌落,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但还是伤了脸......”

徐燕宜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凄婉,说话间不自觉的便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仿佛真的为自己遭遇了这样可怕的事情而感到难过。

“既然摔伤了脸,那就应该待在家中好好地养伤,为什么要出来徒惹是非?”

说实话,皇帝并不在意她是如何摔伤了脸,又伤到了什么程度。

他更在意的是今日徐燕宜顶着准二皇子妃的名头在满京城的贵女面前露出了这张惨不忍睹的脸!

徐燕宜咬了咬唇,犹豫再三后,才轻声道:

“今日是贵妃娘娘的早荷宴,臣女作为娘娘未来的儿媳,是该出面的。”

皇帝的眉心狠狠地皱起,徐燕宜顶着这样一张脸,说出“未来儿媳”这几个字的行为,让他心中莫名的不喜。

于是,皇帝的声音冷了下来:

“只是私宴,你自然可以推脱得掉——”

“臣女本在贵妃娘娘帖子送到府上的时候就已经以身子不适为由向娘娘宫中内侍回绝了,可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贵妃娘娘几次三番的遣人来请,臣女实在是推脱不掉......”

徐燕宜的声音很轻很轻:

“臣女原本也是带着幕篱遮挡容颜,想着先与娘娘解释清楚再行离去,可没想到——”

徐燕宜说到此处,声音已然带上了几分哽咽,几度欲开口发出的声音却破碎的不成样子。

眼泪也一颗一颗地从眼眶中砸下来。

皇帝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荣贵妃。

荣贵妃性子娇矜,能做出出尔反尔逼着已经推拒的徐燕宜出席她的宴会,心中必然是对她充满了不喜的,那又怎么会有耐心容徐燕宜先说明情况呢?

肯定是荣贵妃先一步为难徐燕宜,逼迫她不得不当众撤下幕篱,在一众京城贵女面前露出这张还没有完全养好的脸。

徐燕宜从前的容貌他也是见过的,说一句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这样一个自小受惯了旁人吹捧她美貌的贵女,若不是被人逼迫到了极致,又怎么会做得出来当众展现伤疤的事?

况且徐燕宜的为人他不清楚,可她的父亲皇帝却是再了解不过了,徐言忧养出来的女儿又怎么会是离经叛道之辈呢?

所以,就算徐燕宜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全,皇帝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