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二花子摆手道:“罢了,罢了,既然已藏了你们这些日子,也不差再多些时候了。”
夏逸笑道:“我就知道没有交错你这位好朋友。”
范二花子瞪着他道:“你倒真是我的好朋友,大祸临头了还不忘吃掉我一条狗,两只鸡。”
夏逸道:“你且放心,日后我必用几十坛佳酿来赔你这些鸡狗。”
“哼!我信你个大头鬼!”范二花子已打开了门,只听走廊上传来他最后的声音“正午时我再带些净水与粮食来。”
等范二花子走远了,徐舒舒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似乎方才一直在憋气没敢喘气,口中则说道:“这范二花子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
傅潇道:“他不仅是一个好人,必定也是一个妙人。”
徐舒舒道:“妙人?”
傅潇道:“他放着这偌大的宅邸不住,偏要跑去外头睡在脏破的茅屋中。”
徐舒舒道:“这范府果然是他的家,既然是他的家,他又为何不在家中居住?这偌大的范府又为何会荒凉至此?”
傅潇道:“范二花子一定有他的苦衷……我与范二花子也不过数面之缘,他的往事我也实在不知。”他凝注着夏逸道:“你可算是他真正的朋友,你应该是知道的。”
夏逸道:“他确实有他的故事,他也不想再重提这些旧事。”
徐舒舒道:“所以我们刚到阙城时,叔叔便事先提醒我们不要问任何与这宅邸相关之事,是怕触及范二花子的伤心事?”
夏逸叹道:“恐怕任谁经历过他的遭遇后,都不愿再待在这个家里了。”
傅潇与徐舒舒自然没有再问范二花子的往事,既是他不愿再提的伤心往事,又何必背后打探。
夏逸却不由地想起了与范二花子的初识:那是一个天寒地冻的雪夜,一个初入江湖的浪子与一个昏睡路边的乞丐的偶遇。
五年前,正值十九之龄的夏逸仍在四处流浪。在这个雪夜,他第一次来到阙城。身上的盘缠将要尽了,酒壶中的酒也要空了,他却也不急,而是找到路人寻问阙城中最大的赌坊在何处。有一位路人告诉他阙城的城西与城东各有一家赌坊,城西那家正在翻修,要年后才重新开业,而城东那家居然在半个月前被官府给封了。
夏逸实在哭笑不得,囊中剩下的盘缠怎么看也不够他住一家最简陋的客栈,更不必说再来一坛上好的佳酿暖暖身子了。
他百无聊赖地走在阙城的街道上,只想找一处能凑活着过夜的地方,也就在此时,一阵淡淡的香味扑入他的鼻子。夏逸嗅了嗅,立即知道了这是叫花鸡的香味儿。他追着气味儿寻去,便见到一个黑衣人竟缩在一个屋檐下昏睡。这人已不知是死是活,但叫花鸡的香味确实从他身上飘来,也确实地盖过了他身上的臭味儿。
夏逸上前一看,这黑衣人果然是一个乞丐,他的手里果然也抓着半只叫花鸡。夏逸是一个食客,但这么香的叫花鸡却也是第一次见到。他蹲下身子,便想仔细瞧瞧那乞丐手中的半只鸡。那乞丐却忽然睁开了眼,见到蹲在他面前的夏逸,立马向后翻滚了两圈,口中也随之大叫道:“救命!救命啊!有贼要劫财!”
夏逸瞪大了眼睛,好在街道上的路人早已纷纷回家躲避这一夜的风雪,不然若真有路人以为他连一个要饭的都要抢劫,他以后还能见人么?
“你原来不是死人。”夏逸说道。
乞丐道:“你才是死人。”
夏逸道:“那倒是我失礼了,我本以为你已冻死在这屋檐下了。”
乞丐道:“原来你不止抢叫花子的东西,连死人的东西也不放过?”
夏逸一口气险些被岔住:“你看我是这么不堪的人?”
乞丐的眼珠子在夏逸身上打了几个转,说道:“你不是么?莫非你很有钱?”
夏逸摸了摸自己的钱囊,苦笑道:“我可能还没有你有钱。”
乞丐沉吟了一声,说道:“你要是没地方去,可随我来。”
乞丐的屋子实在不比他那一身旧衣服好到哪里去,但夏逸走进屋子时便闻到了另一种香味儿。
“你这里还有狗肉?”夏逸问道。
乞丐道:“嗬哟,你的鼻子倒是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