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遥道:“所以接下来的三日里必会有不少捕快四处巡查,若是留你一人独处,只怕叶时兰还没出现,你却已经落网了。”
夏逸叹道:“我明白了,看来我只好在地上打铺盖了。”
月遥道:“你有伤在身,你睡床上,我可以睡在地上。”她不等夏逸再说话,已催促道:“我早已订下仅剩的那件厢房,你且戴上斗笠,接下来该如何行事不妨到屋子里再说。”
“六福客栈”是一间小客栈,一楼招待宾客的厅堂只摆了四张桌,而二楼居然只有两间厢房——说它是客栈也实在是恭维了它。
这样一处客栈若在平日必是无人问津的,但此时客栈里却挤满了人。
四张桌旁自然已是座无虚席,还有不少人虽已没了位置,却也不肯走,像是一个个木头人一般倚墙立着。
“六福客栈”那小小一层楼里居然就聚集了三十余人,这些人都是来自于江湖,十个人里有八个都带着兵器,剩下的两个人虽然不见带着家伙,但想来又是擅长于暗器或是短兵器,不到动手的时候,他们自然是将这类兵器藏在身上的。
恐怕不止这间“六福客栈”,寿南城的大部分客栈都是这么一幅情景。
但凡被通缉的人总是喜欢躲在人少的地方,而“六福客栈”处在偏僻的城角,正是这样一个地方。官府若要巡察,这些这样的地方断然不会放过,而这些行走江湖的浪子此来便是要取叶时兰的项上人头,他们自然也是奔着这样的地方来的。
月遥本想着他们二人此时的身份是落拓归乡的兄妹,倘若投宿价格不菲的大客栈反倒容易被人怀疑,可不巧遇上全城搜捕叶时兰,只怕要弄巧成拙,不禁在心中责怪起自己思虑不周。
这一群江湖豪客共聚于此,当然是要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然后再一同商议如何联手对付那“绯焰女魔”的。
但此时客栈里却是一片安静,这些江湖豪客都是闷不做声,只是偶尔窃窃私语。他们虽然时不时会往口里送上一杯水酒,但一双眼却是牢牢地看着客栈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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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门口正在上演一出戏,这是“六福客栈”今天上演的第二出戏——有热闹看时,说话的人总是会少一些的。
门槛前立着一个丰神如玉的青年公子,正在与他对面的一对年轻男女对峙。
片刻以前,客栈里确是人声鼎沸,这一个个江湖豪客都像是忽然见到了许多多年不见的好友,在热情碰杯间表现出对每一位敬酒人的“相见恨晚”之情——其实他们大多连听都没听过对面那人的名号。
直到其中一桌的一个人说了一句话:“你们这群乌合之众是杀不了叶时兰的。”说话的正是那个青年公子。
满座俱静。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走到青年公子面前,冷笑道:“我们杀不了叶时兰,莫非阁下就杀的了?”
这魁梧大汉叫作裴连,人送外号“开山虎”,据说曾一人独杀了十八个企图截杀他财物的亡命之徒。他在这些人中也是颇有名望,只要向他敬酒的没有一个不夸他的那一对短斧的厉害。
裴连当然知道这些人害怕自己,也害怕那对挂在他腰间的短斧。他很享受这种他人害怕他的感觉,因为弱者生来便是害怕强者的。
但这位青年公子是个例外——所有人都已向裴连敬过酒,只有他一直独坐在一边,既不去向别人敬酒,也不接别人的敬酒。
青年公子微微笑道:“杀不杀得了叶时兰,我不知道,但若要杀你,已是绰绰有余了。”
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但凡是个江湖中人,都不能忍受这样的侮辱。
裴连居然没有动怒:“你好像是个男人。”
青年公子道:“我本来就是。”
裴连道:“但你长得实在不像一个爷们。”他忽然转过头,冲着身后的人群大笑道:“你们说,他既然不像爷们,又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