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这满屋的钢炼之剑中,却有一柄品相简单的木剑横摆在桌上,显得极不和谐。
木剑一旁,是一个积满灰尘的木质剑匣。
夏逸与小幽的眼睛亮了——只要是个江湖中人,都知道那一袭黑衣、背负双剑的“剑圣”传说。
——当年无数高手会尽全力,是不是只是为了逼剑修动用那柄木剑?
——剑匣里摆放的是不是就是当年击杀姜璀的那柄剑?
二人正做此想时,剑修忽然走到他们面前,手里拿着一张牛皮纸。
“这是南海的海图,是我当年出海时从一位老船夫手上买得。”
剑修二话不说地将牛皮纸塞到夏逸手上,“图纸上写明了南海每个季节的海流动向,你们拿着它去罢。”
夏逸动容道:“前辈……”
剑修伸手示意他闭嘴:“我早已将这张图记在脑海中。”
说完,这只手已指向门外。
这个动作实在很好理解——慢走,不送。
夏逸笑了。
俗话说人老精,鬼老灵。
可剑修却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一切的经验与常识放在他身上都不适用。
可走之前,他还要问最后一个问题:“前辈之前说世间有五个人有本事杀死先师,敢问这五人的高姓大名?”
剑修看着他,淡淡道:“有三个人绝对具备杀死陆景云的实力,这三人便是活佛、慕容楚荒……还有我。”
夏逸沉默,沉默即是默认。
剑修又道:“另有两人我未曾见过,但以我判断他们的武功绝不下于陆景云,至少他们有五成机会杀死他……你应该猜得到他们的名字。”
夏逸沉吟道:“涅音寺方丈圆悯大师,以及独尊门门主戏世雄?”
“据我所知,世间只有这五人有此能耐……我说的是……据我所知。”
剑修没有再说话,只是返身走到锻炉旁,抄起一柄尚未完工的剑,怔怔地看着它。
见状,夏逸与小幽也不再打扰,识趣地退出了屋子。
直到走远之后,小幽才忍不住说道:“他实在是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夏逸沉默着点了点头。
小幽道:“你也注意到了?”
夏逸道:“传闻剑修少年时曾是一名老铸剑师的弟子,据说那名老铸剑师的铸剑功夫颇为普通。”
小幽道:“那一屋子的剑确实不少,但其中不少剑的品质实在……”
夏逸失笑道:“剑修或许是古今无双的剑客,但他铸剑的天赋确实不如他用剑的天赋。”
小幽道:“可若是仔细一看便不难看出,那些剑的品质却是好坏不一……比如放在门口的那柄剑,和他那柄尚未铸完的剑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夏逸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这就说明他的铸剑的本事仍在精进,他的剑道也在精进。”
小幽道:“他其实不是在铸剑,而是在铸剑道。”
夏逸道:“这就是不可思议之处……大部分武者修炼至一个高度后,便会遇到一个瓶颈,即便他突破了这个瓶颈,还会有下一个等着他,总有一个瓶颈会令他彻底止步。”
小幽道:“可是剑修好像没有瓶颈,他从未停下过前进的脚步。”
夏逸道:“不,即便是剑修也会遇到接连而来的瓶颈,只是他永远能突破瓶颈……总舵旁的青山里,也有一个这样的天才。”
小幽叹了口气:“这样的人,连天才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夏逸再次沉默。
因为他恰好也有这样一个朋友,而这个朋友迟早要在剑修面前亮剑的——彼时,剑上沾染的到底会是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