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音寺“十八铜人阵”的威名,早在数百年前便已名扬天下。
传闻昔年杀死“天山盲侠”的大恶之徒“极恶刀”汤觉,正是在潜入涅音寺、妄图偷取十八绝技的秘籍之时,遇到了当年的十八铜人。
汤觉自认轻功高绝、刀法狠辣,便试图以一己之力杀出铜人阵,结果则是汤觉不仅未伤到十八铜人中的任何其中一人,自己却在苦战一日一夜之后体力耗尽,最后死于乱棍之下。
后经一代绝世高僧活佛大师的巧思改良,“十八铜人阵”的变幻与威力更胜以往,俨然已是涅音寺的招牌大阵之一。
“不过即便是俗家弟子也依然是本寺的弟子,涅音寺是绝对容不下投入魔道的不肖弟子的!”
悟嗔此话方落,立在他身后的十八铜人顺着他的目光同时看向袁润方,手中的齐眉棍整齐划一地“咚”地砸在地上,其动作乃至眼神都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带他过来!”
悟嗔如此说道:“然后押回涅音寺,按寺规处置!”
不同于净月宫那四十八柄利剑组成的璀璨剑阵,十八铜人没有当场疾驰,而是保持高度统一的步调,带着频率相同的呼吸声,一步接着一步、稳扎稳打地走向战场中央,如有不知实情的人或许会以为这些身穿铜人甲的僧人其实是在操练。
这无疑是一支久经苛练的劲旅,这十八铜人已在多年的苦修中练至彼此完全心意相通,只需一眼便能看出同门任何一个举动的含意。
袁润方一脸凝重地望着逐渐逼近的十八铜人,已然收起狂态。
身为涅音寺曾经的俗家弟子,他当年下山前自然要闯一闯这天下闻名的大阵,试一试自己这些年的修炼成果——结果是他只撑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头破血流地宣告放弃挑战。
哪怕今日的他已非昔日可比,他还是没有信心一斗这铜人大阵。
夏逸目光如鹰隼般收紧,提刀上前一步,身形稍稍一沉,已在为下一记恶招蓄力。
然而,一个身影忽如幽灵般挡在了他的面前,令他这一刀终究没有挥出。
挡在他身前的是一个僧人——长发僧人。
“如你所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无得摇头轻叹,似笑非笑地说道:“贫僧终归还是要提早现身的。”
夏逸沉吟道:“可这些人……”
“他们是贫僧的同门,贫僧也确实视他们为同门……”
无得若有深意地望着那仿佛千军万马的十九名僧人,缓缓道:“只是不知……他们还是不是视贫僧为同门?”
悟嗔的脸色可谓难看至极,握着齐眉棍的那只拳头更是青筋暴起,瞪着无得厉喝道:“小师叔,请让路!”
无得微微笑道:“假如我拒绝呢?”
悟嗔沉默片刻,目中的怒色逐渐平复,转而无奈长叹:“罪过罪过……”
无得哈哈一笑,双手一招一挥间已多了一双短棍,徐徐道:“你有两大毛病,一是太易嗔怒,二是太过拘泥于礼数。”
悟嗔冷冷道:“师侄受教,却不知小师叔是不是愿意听师侄上一课?”
无得笑道:“我能不能不听?”
“不能!不听也得听!”
悟嗔暴喝一声,整个人踏地而起,其魁伟雄姿仿佛韦驮菩萨从天而降,那根齐眉棍下落之时更带起炸雷般的呼啸声!
“罪过罪过……”
无得神情顿肃,看出悟嗔这一棍会尽全力,分明就是抱着清理门户的决心而来。
感慨归感慨,还手还是要还手。
无得左手一挥,手中那根短棍已突地射向悟嗔,右手则是拂袖一招,那根右棍紧随而上,于半空中与那一根先行射出的左棍合二为一!
然后,一棍正中悟嗔那雷霆般的重棍!
悟嗔这一棍重若千钧,一旦此击落下,便再难有还手余地。
是以,无得以这一记妙招后发先至,在悟嗔的重棍落至一半时,先其一步击出,反将那千斤棍劲反震回悟嗔身上。
悟嗔五脏剧震,只感到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
这一刻,他真是万分震惊——只因涅音寺上下都看不起无得的德行,其中也包括了他这位圆悯大师的首席弟子。
在他们看来,除去无得那一身僧人的打扮后,此人简直和“佛”这个字完全不沾边——他爱慕虚荣,却又一副淡泊名利的模样;他遇事退缩,却时常自比佛祖割肉喂鹰;他口呼慈悲,却从未渡众生于苦难之中。
——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