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立时凉了一小截。
那几个悍匪,是他从河南带来的兄弟,个个都是老手。
用义军中的话说,那是老营!
每个贼首身边都有一批精锐贼寇,相当于家丁,是他们的本钱。
李自成、张献忠他们亦是如此,老营是他们东山再起的根本。
当初韩通正是靠着五十老营兵,在韩山占山为王,扩大至五千人。
“他们的火器哑了,兄弟们随我杀过去!”
韩通大声鼓动。
他原本也是官兵,属河南都司。
后被闯军大败,继而随上司投降了李自成,历经几次战斗混到了闯军小头目。
如今奉命来打前锋,意图助闯王打下淮扬,建功立业。
准备数月,韩通在山上辛苦练兵,自认为对付这帮官兵问题不大。
他深知官兵的那点本事,更知晓火器的弱点。
当即带人冲杀过去,先干掉对方火铳兵。
几十个老营悍匪二话不说跟了上去,其中一人向山上发出了信号,示意大举进攻。
他们虽然带头冲锋,但冲到一半停下了,真正进攻的却是普通匪寇。
战场之上,普通小兵就是炮灰。
流寇之中亦是,大多是流民组成,给你们一口饭不是发善心养你们,而是让你们冲锋杀敌!
若是侥幸活下来,赏吃的。
若是屡次侥幸活下来,说明能力不错,运气也好,可以提拔为老营,成为真正的自己人!
火铳的装填步骤繁多,十分费时,打完一轮,再想打第二轮,得装填好几分钟。
等淮安卫的火铳兵装好了,敌人早就杀到跟前了。
因此官兵剿寇,打完一轮后,干脆扔掉鸟铳,抽刀上去杀。
火铳兵人均配把腰刀,这才是他们的主要兵器。
放铳只是为了吓唬敌人,给予敌人心理上的杀伤。
排队枪毙战术,不是每个军队都能实现的。
那种训练有素的精锐部队,百年难遇。
在赵彪的指挥下,淮安卫的人马迅速和匪寇交上手。
双方涌到一起,或用刀砍,或用长枪戳。
毫无技术可言,就是干。
和街头斗殴区别不大,打得有来有回。
......
“杀官兵啊!”
不多时,韩山匪主力来了,但见漫山遍野的匪寇冲下山,嗷嗷叫着。
他们虽然衣衫褴褛,但气势很足。
卫所兵们再度退缩了。
他们才两千人,而对方足有四五千,看起来十分吓人。
官兵气势大弱,止步不前,隐隐有后撤之象。
饶是镇抚使在拳打脚踢,效果甚微。
“谁再敢跑,本督销了他的户!”
周鉴挥舞着佩刀喝道,他没想到卫所军溃退如此之快。
说着,大步迈前,随手劈掉后一个后退军户的手臂。
血淋淋的手臂掉落地上,军户们浑身一寒。
连总督这等大人物都出手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军户,哪里还有退路可言?
“若此战胜了,本督许你们每人十两银子!”
周鉴补充了一句,声音很大。
“十两银子?”
官兵们一怔,纷纷看来,似乎在确认真假。
有人壮着胆子道:“大人,是每人十两吗?”
周鉴道:“是!阵亡的还有抚恤,一百两!”
“那您早说啊!”
军户们纷纷回头,眼力冒着光。
“对啊,你怎么不早说!”
“你早说啊,我们还跑什么!”
十两银子,够一家几口一年的开销了。
抄起家伙冲一冲,搏一搏,好日子就来了!
即便不幸战死,还有一百两抚恤金。
这买卖怎么也不亏!
军令如山,上司在战场上说的话,军户们比较相信。
更何况还是朝廷大员,漕运总督亲口所说。
“兄弟们,杀贼啊!”
“干他们!”
不仅淮安卫的人马高声鼓噪,大河卫的军户们也燃起来了。
画风与此前截然不同,看得周鉴一愣一愣的。
“这帮见钱眼开的家伙,老子喜欢!”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那就不叫问题。
在金钱的催动下,官兵士气为之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