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心腹吏员领命去了,刘知谦起身踱步,活动筋骨的同时,开始继续思考这一局该怎么破解。
如今的关键,有两点。
第一,这个故意被机宜司抓到的契丹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二,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辽国使者萧远博的儿子?
只要解决了其中一点,局势就能逆转,解决到两点,就能让辽人难堪,如果能顺藤摸瓜,抓捕到设局的“金刚会”成员,那更是全面反击的时候!
不过刘知谦已经不抱那种奢望,他甚至觉得,“金刚会”既然敢设下这个陷阱,就必然考虑过事后机宜司的各种追查思路,这两个很明显的突破口,其实早就被防范住,甚至挖下了更多的陷阱,等着机宜司往里面跳。
比如死者到底是不是萧远博的亲子,等到那位辽国正使入城后,万一露了相关破绽,自己要不要全力追查?追查下去,会不会是新的阴谋,让局面更加恶劣?可不追查,又有可能错失良机,当真是患得患失!
所幸有一点,是“金刚会”怎么都预料不到的,那位三元神探新创作的《洗冤集录!
刘知谦很清楚,这部刑案之作肯定了不得,原因很简单,如果此书平平无奇,其上所言荒谬不堪,朝堂上就不会有声浪,要将之推行天下,那岂不是一下子就露了馅?
而枢密使曹利用也毋须反对,任由其出丑便是,恰恰是其内言之有物,又不符合某些人的心意,才会被多番探讨,引得朝堂争论不休!
“金刚会”哪怕再高估那位神探,也想不到对方能著书立作,系统性地阐述刑案验尸之法,刘知谦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阵营之争了,得速速借助《洗冤集录的知识,从验尸方面找到突破口……
“还没回来么?”
想了不知多久,耳中传来打更声,刘知谦猛然惊醒,刚刚回头,看一看心腹有没有回来,就见一位熟悉的老者站在身后,正是李府的宅老,慈祥地看着自己。
“李老!”
刘知谦一颤,躬身下去:“学生无能,累及先生盛名了!”
“公子不必如此!”宅老扶起他,温和地道:“阿郎常说,世上百战百胜的将军能有几人?淮阴侯还受胯下之辱,又何况其他?阿郎当年与辽人交锋,起初更是吃了不少亏,后来才有成长,你今日亦是如此!”
刘知谦眼眶大红,愈发惭愧:“可此番大事,关系国朝体面,怎容得我犯错?”
宅老安慰:“阿郎当年镇守雄州,稍有不慎,让辽人得利,亦会掀起战火,朝堂之事,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哪有什么大事小事的区别!公子切莫多想,老夫还带了一物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宅老从随身带着的包裹里,郑而重之地取出一本书来:“这是狄三元亲自登门拜访,托阿郎转赠公子的!”
刘知谦怔然地看着《洗冤集录,他自己要寻这本书,和李府宅老专门来送书,背后的意义可大不一样。
沉默少许,刘知谦接过书,他已经明白,自己的老师李允则竟然舍了权势赫赫的曹利用,准备与年轻的狄进合作,不由地眼神一黯:“学生何时离开机宜司?”
“你不需要离开机宜司!”
宅老直言道:“狄郎君三元及第,又直集贤院,是不会来争机宜司之位的,他所求的是你与那位提点大荣复摒弃前嫌,好好将机宜司稳定下来,尽一切所能,调查出这个契丹贼人的死因!”
哪怕机宜司已经是一个泥沼,刘知谦也不想灰溜溜的走人,此时听了不禁涌出惊喜之情,却又生出惭愧,原来那个人始终没有想过与自己争,深吸一口气,抱拳道:“学生明白!”
……
垂拱殿中。
太后刘娥端坐于帘后,官家赵祯坐于御座,一众两府重臣,紫袍大员,原本也能各自赐座,坐在自己的圆凳上,但此时全部站着,个个神情郑重。
三天之后,辽国使节团就要正式入京了。
而机宜司那边,还没有一个好消息传出来。
曹利用面沉似水。
他万万没想到,李允则调教出来的徒弟竟如此废物,辜负了自己一番信任不说,还把自己逼到如此不利的境地!
当然,责任不止刘知谦一人,还有这群背后使绊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