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进道:“盗首正在接受招安,而你们‘金刚会’的情报,也成了筹码,被摆到了桌上!”
“有趣!有趣!”
宝神奴笑了起来:“你居然和盗首提招安?你可知道盗首姓什么?”
狄进目光微动,看着他。
“以你的才智,在我问出刚刚那个问题时,应该就有所猜测吧!”
宝神奴眼角眉梢都带出几抹讽刺:“在宋地,什么样的姓氏作恶,最是不可原谅?盗首姓柴,周世宗柴荣的柴,周皇族后裔!”
“这就难怪盗首不愿接受招安了,还执着于渤海密藏,想要靠里面的军械造反么?好……奇特的想法!”
狄进立刻想明白了不少事,但心中相信,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的神色,反问道:“真的么?我不信!”
宝神奴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是这个反应,语气还这么可恨:“你不信?”
“当然不信,你这是担心盗门配合缉凶,所做的污蔑而已!”狄进继续连招:“你急了!”
宝神奴心中勃然大怒,脸上也平静起来:“我当然不希望你们抓到我的传人,然事关柴氏,你敢不把这个消息禀告上去么?将来出了事,你担当得起?”
狄进闻言失笑:“宝神奴,你的才智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厉害,但你终究不懂我国朝的政局,朝野上下要的是稳定,而非辽国那般,地方动辄叛乱,辽庭动辄征讨,只靠武力镇压!”
“此前‘金刚会’妄图谋害官家生母,准备挑拨太后与官家的母子之情,且不说你们的阴谋诡计不会成功,退一步说,真的籍此制造出一些裂痕,就想要让国朝内乱,给予辽军南下的机会?太天真了!”
“现在是同样的道理,你以为危言耸听,编造了盗首的身份,就能打乱朝廷的部署?依旧是痴心妄想,在确定了消息真伪之前,机宜司岂能轻易上报?”
宝神奴心头沉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但又不敢指出,只是淡然地道:“那你就不信吧,来日影响了前程时,可别时时念起今日的固执,悔不当初!”
“那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狄进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倒不作刺激,省得下次来对方干脆闭口不言,又故意唇枪舌剑,再主动结束了谈话:“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好好习惯牢狱生活,告辞!”
在宝神奴森然的注目下,狄进转身举步离去。
刚刚的审讯,看似宝神奴没有说出任何实际的信息,实则对方犯了一个大错。
盗首那边不是虚张声势,应该是确实知道“无漏”传人的底细,而宝神奴也意识到这点,才会不惜揭露盗首的身份,用来干扰双方的合作,避免“无漏”传人真的被抓。
那么问题来了,一向隐秘的“金刚会”高层,能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底细,被盗门察觉呢?
易容么?
亦或者……
一路沉吟着,回到家中,尚未到书房,狄进就见两个少年郎结伴而出,却是吕公孺和狄国宾。
狄国宾比吕公孺要大上几岁,但性情略显怯懦,两人在一起,反倒是吕公孺更落落大方些,此时见了也赶忙迎上行礼:“先生!”
狄国宾慢了几步,上前恭敬地道:“六哥!”
狄进对着两人点点头:“你们这是去哪里?”
“我说我说!”
离开兖州后,狄进安排吕公孺去了范仲淹执教的应天书院进学,回来后再亲自教导,这位学生先后得吕夷简、范仲淹、狄进三人教导,自是受益匪浅,进步神速,若不是年纪还小,积累不足,下一届科举也能尝试着考一考了。
而吕公孺并不急切科举,笑吟吟地道:“先生,我们想带着十三叔在京城游览一番,他却不愿,你帮我劝一劝他吧,别老闷在家里读书!”
狄进微微点头,他一向认为需要劳逸结合,一味苦读成了书呆子,即便考上科举又能如何,吕公孺现在的状态就很好,相反狄国宾有些沉闷了。
眼见狄进看了过来,狄国宾赶忙道:“六哥,我马上就去!”
“不必如此!”
狄进勉励道:“十三,你天赋上佳,好好备考,是完全有希望高中的,但若是过于紧张,待得正式考试时难免患得患失,平日里多出去走走,也能让应考时的心态更加平和!”
狄国宾若有所思,神态放松了些:“是!”
“你们倒也别忙着去,我正好想到了一件兖州的旧案……”狄进道:“十三,你先去准备,公孺,你随我去后院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