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果然候着一群官员,多为绯袍,也有数位紫袍老臣在,公孙策一袭绿袍,鹤立于御史之列,气场全开。
不少臣子面容忿忿,显然是领教了这位的言辞犀利,也有的御史言官露出佩服之色,嘴里喃喃低语,似乎在回味此前的唇枪舌剑。
在这般气氛下,重臣们走了出来,众人唰的一下,视线齐齐聚焦向其中唯一的绯袍官员,不少人正色行礼,显然是敬此番使辽的惊心动魄。
狄进驻足,作揖还礼,无半分骄矜之色。
公孙策同样是行礼中的一员,眼见好友平安归来,又立下了如此功绩,心情愈发愉悦,再度转向对面,发现没有一个手下败将敢与自己对视,不禁有些寂寞。
这种本就占据上风的弹劾,实在没有难度,要有争议的逆风局,才有挑战性。
不过很快,当第一批入殿的官员再度争吵起来,间或有“岂可用刘平为将”“如何不能用刘平为将”的声音传出,公孙策眼睛一亮,斗志顿时昂扬起来。
且不说太后和官家的加班,一众宰执重臣回到宫城,去了两府继续议事,狄进则去往礼部,将生辰使的职位卸下,恢复为平平无奇的太常丞、三司盐铁判官、史馆修撰。
这个官职依旧有实权,三司盐铁判官在朝堂的比重可不一般,但狄进不同于一般朝官,他对外的基本盘在辽国外交,对内则在馆阁和机宜司。
率先前往的当然是馆阁,此番还未进门,就见迎出来的并非王尧臣,而是另外两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范仲淹与韩琦。
“希文兄!稚圭兄!”
“我就说在此等待便可,是否一语中的?仕林,许久不见了!”
众人相见,笑意盈盈。
范仲淹此前于应天书院执教,期间又向朝廷上疏万言的《上执政书,奏请改革吏治,裁汰冗员,安抚将帅,首相王曾对此极为赞赏,待得晏殊调回京师,又面圣陈述范仲淹的过往政绩,太后与官家便召范仲淹入京,任其为秘阁校理。
至于韩琦,则是召回京师应馆试,如今直集贤院,进士榜前几名本就有此等优待,实际上如果不是赵概拒绝,依旧埋头治理地方,这位也会入馆阁。
同科士子里面,出类拔萃的最后都会在馆阁重逢,而在地方上有政绩的,也会被中枢的同僚注意到,予以举荐,夏竦就挺羡慕这样的关系。
此时三人相聚,稍作寒暄后,马上将话题转向如今的朝堂大事,范仲淹骨子里是不愿打仗的,却更清楚不打不行,因此只是稍作感叹:“未想到国朝太平二十余载,终要对夏州用兵了!”
韩琦年轻,哪怕平日里性情沉稳,于此时也不禁热血沸腾起来:“此番灭夏,若能取回河西之地,尽得河西良马,那我朝北上收服幽云,指日可待!”
范仲淹并没有那般乐观:“可若不能灭党项李氏,我朝于西北之地并无屏障,必然要屯兵戒备,国力相持相耗,反倒让辽人得利!”
狄进颔首:“所以此番要借辽军威逼之势,党项亲宋之心,速战速决,一举灭之,方可安定西北!”
范仲淹道:“仕林方才有言,欲荐刘平为前线大将?”
狄进道:“正是如此!”
范仲淹颇为赞同:“器量须宽,将功补过,这确实是一个上佳的人选!”
韩琦却有些异议:“只怕此人为求立功,洗刷前耻,会不会更为激进?”
“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但与边军的磨刀霍霍,以为西夏只是跳梁小丑相比,刘平为将,至少不会再轻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