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神奴面色再变,但这回却是不惊反喜:“好!杀得好!我们忠心耿耿二十多年,却被弃之如敝履,如今见了血,辽庭才会重视!陛下有雄才,会重新启用‘金刚会’的!”
狄进没有否认:“如今宋辽两国的关系,因占据河西的党项李氏,进入新的局面,辽主确有雄才大略,启用‘金刚会’这种已经成规模的谍探组织,是很有可能的!但辽主年岁已高,为求续命甚至服用禁药,驾崩之后,太子继位,他对你们‘金刚会’却是深恶痛绝!”
“当天子的,若是完全因一己喜恶行事,那就是昏君,你不必挑唆!”
宝神奴哼了一声:“何况来日之事,谁也说不清楚,我已经给他们指了一条出路,如果无法走出去,那就是一群无能的废物,与我何干!”
狄进微微点头:“既如此,你没有什么遗憾,对我们也没什么用处了,可以伏法了!”
宝神奴一怔,只觉得不可思议:“笑话!你会直接杀了我?”
“为何不会?”
狄进反问:“我原本留着你,是为了震慑‘金刚会’的残党,让他们不敢再回归京师,如今‘天耳’在辽国中京的所作所为,已然是孤注一掷,要么从此成为孤魂野鬼,谁都不要,要么展现出威胁性的他们,重新被辽庭接纳,但到那個时候,‘金刚会’肯定也会听命于新的首领,那是离开辽国二十多年的你,能够知晓的么?”
宝神奴面无表情,手指却捏了起来。
狄进道:“看来你明白了,你为‘金刚会’争取到了一条前路未卜的新道路,与此同时你也彻底失去了对‘金刚会’的掌控,你心中藏着的那些情报,是真的过时了!”
宝神奴双眼眯了眯:“机宜司内有叛徒,还有昔日丁谓之祸,残留的余党,你都不想知道了?”
“当然想知道,但这些都是小事,我不会在上面花费太大的精力!”
狄进道:“我目前主要关注的,是宋辽夏三国的大局,岂会舍本取末,跟你们这群谍细不断纠缠?”
宝神奴冷笑:“谍探人人都瞧不上,可人人都在用,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有时候一条关键的情报就能改变数万人的成败,因此就连那些夏蛮子,都会安排谍细收买情报,你敢轻视?”
“不是轻视,只是抉择!”
狄进道:“就好比机宜司,确实存在着一个叛徒,之前想过办法,但一直没有找出来,就只能保持戒备,不再深究!事实上任何一个势力,都无法做到上下绝对齐心,倘若不断自我怀疑,弄得人人自危,岂非因噎废食?至于那所谓因为丁谓之乱而失势的官员党羽,只要国朝强盛了,毋须理会,他们自然就散了!宝神奴,你若是只有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还是在人生的最后关头,为自己保持些许尊严吧!”
宝神奴面色还能保持平静,眼神却死死地盯了过来,一时间也拿不准狄进所言,到底有几分真心。
然而旁边的悟净一直默默聆听,此时双手合十,再度开口:“昔日贫僧妄造杀孽,辜负了恩师的一片心意,主因乃自身偏执恶欲,次因是乞儿帮娄彦先所诱,今娄彦先伏首,乞儿帮一众祸首只剩阁下,前尘已了,贫僧正好与阁下一同受刑吧!”
狄进觉得这位如今悟道,赴死未免可惜,但没有人有资格替枉死者原谅他人,双手合十,由衷地道:“送大师!”
宝神奴终于变色,咬了咬牙道:“狄进,别的事情你都可以忽略,但你那姐姐当年牵扯到什么要案中,你也准备不闻不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