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竦说到这里,语气放轻,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元规,老夫绝非那等顽固之辈,官场往来还是顾及的,与你同为监察御史里行的公孙明远,伱要和他多多亲近才是啊!”
孙沔的脸色微僵。
他不仅年纪比公孙策大了五岁,中进士时可还是真宗朝的天禧三年,比起公孙策资历要深得多,怎么好像他要巴结公孙策似的,就因为公孙策是狄进的好友?
不过他心里恼火,表面上还是按捺下去:“谢夏公教诲,我与明远本就是好友,此番虽所见不同,但绝不会影响个人交情!”
“那就好!那就好啊!”
夏竦抚须笑道:“你们都是未来的国朝栋梁,能这般和睦,老夫就放心了,待会儿仕林来府上,你也作陪如何?”
作陪一词原本正常,毕竟狄进的官品地位确实在他之上,但孙沔此时听了,心头愈发堵得慌,挤出一抹笑容来:“不了!学生还是告退!”
“也罢!”
夏竦点了点头:“仕林忧心缉凶,还不知要何时才能到,元规在这里白白等待,确实不妥,你先回去吧!”
“是!”
孙沔起身,温文尔雅地行了一礼,退后几步后,再转过身去。
而转身的一刹那,他的脸上顿时露出羞恼与狰狞之意,为了避免下人看到,又强行收敛,但脚下的步态已然沉重了许多。
孙沔却不知道,身后的夏竦一直打量着自己的背影,等到自己完全离开,才冷冷地笑了笑,惬意地继续品茶。
在夏竦眼中,孙沔的性情阴狠,又是担任御史言官之位,一旦恨上了某个人,咬一口可疼得很,才会有了刚刚恰到好处的挑拨。
不得不承认,对于狄进,他已经有了厌恶之意。
倒不完全是对方青云直上的势头,夏竦历任地方,功绩卓著,如今又拜参知政事,毋须嫉恨一個小辈。
关键在于,他堂堂副宰相,竟是完全拿捏不住对方,反倒隐隐吃了好几次瘪!
最初举荐御史言官,狄进不受,转而入馆阁修《唐书;
此后对夏主战,狄进不受,使辽再出面;
现在对夏开战,狄进回归,《定边十策又比他快一步;
关键是夏竦还细细研究了,发现自己在西北所作所为,似乎也跳不出这个框架,竟是要照着这个小辈定的战略去做了。
这是令夏竦最不舒服的地方,同时也引发了他的忌惮。
此人能力如此出众,出身功名又好,还有官家和太后的圣眷,不能正面与之对敌,反倒要处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