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吕氏两辈为相,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同为参知政事,吕夷简的权势地位是稳稳超出夏竦一头的,但若论敛财,这位夏相公确实更胜一筹,当吕公孺进入藏品的院子,都看得两眼瞪大,满是震惊:“这得多少古物啊?”
“三百八十二件,爹爹说了,还不够!远远不够!”
夏安泽如数家珍:“爹爹准备编著一部古文字汇,将战国时期的文字按韵编排,越多古物越好!”
吕公孺好奇地道:“战国距今都多少年了,夏伯伯为何要研究那时的古文呢?”
夏安泽骄傲地道:“祥符年间,郡国献上古鼎、钟、盘、敦,上面就刻有许多前秦时代的古文,满朝臣子无人识得,爹爹从小博览群书,经史百氏,阴阳律历,无所不通,竟也不识,当时就起了好胜之心,要将上面的字音字义个个翻译出来,自己著书立作!
吕公孺听着听着,也不禁露出钦佩之色:“原来如此!夏伯伯真是厉害!”
夏安泽挺起胸膛,笑容满面:“那当然!”
吕公孺顺势进入正题:“这些古物的来历,能给我讲一讲么?”
“来历?”
夏安泽挠了挠头:“就是买来的啊,还有的是客人送的……”
吕公孺心想客人送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倒也不想坑这位新认识的朋友,笑着道:“能卖这些古物的,也不是普通人吧,有没有什么刺激的故事?”
夏安泽继续抓头:“我从来没问过这些……”
“那伱问问知道的人啊!”
吕公孺绘声绘色地讲述了一篇苏无名上的寻宝之旅:“这些事情多有趣,而且比起话本传奇里的,夏伯伯收集古物的经历,可是真实发生的呢!”
夏安泽也被勾起了兴趣:“家中是有人清楚,跟我来!”
两个半大小子一路穿过一座又一座的院子,终于来到后面仆役所居住的地方,就见一群门客护卫,三三两两地聚集聊天,发现两个锦衣玉袍的少年郎到来,赶忙齐齐起身行礼。
夏安泽目标明确,来到一位满面风霜的老者面前,脆生生地唤道:“褚老!”
老门客赶忙行礼,本就佝偻的背又往下弯了弯:“十八公子有何吩咐?”
“这是我府上的门客,爹爹说过,天底下的事情,即便朝廷不知道的,问褚老都能有意外收获呢!”夏安泽对着吕公孺介绍之后,又看向老门客:“褚老,我们想知道爹爹收藏的那些古物里面,有哪些惊心动魄的来历!”
老门客本来还以为什么事,一听此言,身体明显放松下去,干瘪的嘴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正常买卖而已,哪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来历?”
夏安泽不想在新认识的朋友面前失了面子,赶忙道:“褚老莫不是欺我年少,我在院中可是听爹爹说过,有些宝贝来之不易,颇花了他一番心思呢!”
“夏相公能说的,老朽也能说么?”
老门客心里无奈,但对于两个半大孩子,显然还是以哄为主:“老朽确实知道些事情,请两位公子听老朽慢慢道来……记得夏相公知黄州时,黄州贫困,盗匪四起,相公一至,就如久旱逢甘霖啊……相公离任时,黄州父老乡亲哭成一片……那盏水晶杯,就是当地大户郭家所赠……”
“老朽又记得襄州时,那一年襄州发生大饥荒,百姓开始流亡,盗匪乘机行窃……夏相公一边剿匪,一边打开公廪,向灾民放粮,又劝说全州的富人拿出余粟,用来赈救灾民,活了数十万人命呐……襄州百姓感怀相公的恩惠,不仅刻碑,还敬献古物,助夏相公立作……”
夏安泽起初还听得兴致勃勃,可听着听着,怎么全是父亲治理地方有功,被富户百姓有感于知州恩德,主动将家传宝物献出来的事迹,小脸越来越沉。
吕公孺也似笑非笑,过了,过了啊!
眼见这两位都不好糊弄,老门客有些尴尬,鼓了鼓嘴,终于被逼出了一件真正的江湖轶事:“夏相公知襄州时,当时江湖上有三位大盗,想要趁着饥荒大乱,劫掠富户珍宝,很是闹出了一番风波……”
夏安泽问道:“哪三位大盗啊?”
老门客笑道:“一人盗术高超,自号‘空空儿’,用的是前唐传奇之名;一人轻功绝顶,人送外号‘千里追风’;最后一位……叫‘陷空’,也是个厉害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