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圣明!”
众官员齐齐露出敬仰之色。
不得不说,李德明的内政能力确实不俗,哪怕卫慕山喜彻底倒向宋朝,起了一个极坏的带头榜样,他居然也没有对卫慕氏赶尽杀绝。
而是利用家族内部的利益纷争,拉拢打压,分化合作,将原来一批由于亲善宋朝,通过贸易赚得盆满钵满的卫慕族人杀死,再扶持原本落魄不得志的。
那些人本就痛恨于无法从宋人手里获得好处,此时得到李德明支持,赶忙投桃报李,并且以卫慕氏的部曲偷袭宋人村落,绝了后路,硬生生将一个亲宋的大家族,变为了反抗宋人的急先锋。
眼见卫慕氏依旧团结在李氏政权下,其他大族哪怕有些小心思,也都按捺下去,三川口的失败阴影正在飞速淡化。
“宋人有一句话,叫天不假年,本王若能再活十年,宋人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可惜……可惜啊!”
然而李德明胸口的剧痛,提醒着他,正如越来越撑不住的身体一样,有些事情终究是掩饰不住的。
与宋人在贸易往来上的断绝,暴露出了西夏畸形的生产环境,一旦各个党项部落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差,又无法通过战争弥补收入,不满的情绪会迅速积压。
通过这二十多年统治积累的威望,倒还能维持一段时日,可倘若自己倒下,那党项李氏立刻就会分崩离析!
所以李德明不再迟疑,决定迈出那一步:“你们与本王一起,上青羊宫,拜会上师吧!”
“青羊宫”、“上师”,这两个名字一出,仿佛有一股魔力,让臣子的呼吸为之一屏,为首的老者更是勃然变色:“大王,青羊宫乃祭祀青羊神之地,如今并非大典之日,臣等为何要去那里?”
李德明侧目,看了看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上师可保兴灵安定,我意已决!走!”
“是!”
老者明白了,看着这位大王垂在身侧的手掌中,一抹触目惊心的嫣红,嘴唇颤抖,欲言又止,最终默默地跟上。
相比起尚未完工的皇城建筑群,位于西北一角的青羊宫,不仅基石高耸,堂皇大气,俯瞰四方,宫殿整体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青灰色。
要知道西夏尚白,不是因为白色真的多么美观,仅仅是因为穷,没有多余的钱财涂抹鲜艳的色泽,在这种条件下,连皇城王宫都是朴素的色泽,愈发凸显出这座宫殿的不同凡响。
不仅是建筑的规模,钱财的耗损,一颗硕大无朋的羊头骨,还立于殿门上方,垂挂下丝丝缕缕的绸带,一头头神骏的飞鸟围着绸带,盘桓不定,轻鸣不绝。
跟在李德明身后的,都是执掌大权的亲信臣子,大部分是党项人,也有西羌族,甚至有被收为家臣的汉人,可此时此刻,他们都如敬服神迹般,放缓脚步,对着羊头礼敬,眉宇间浮现出深深的肃穆之感,口中喃喃低语:“青羊神护佑!赐福众生!”
李德明闭了闭眼睛,将忌惮之色压下,带头祈福:“青羊神护佑!保我党项祖业不失!”
双手交叉位于肩膀,对着那硕大的羊头行了庄重的礼节后,李德明拾阶而上,来到了殿宇门前。
吱呀!
几乎是他刚刚走完最后一节台阶,殿门打开,一位身穿萨满衣袍,头戴青色面具,手持骨杖的人漫步而出。
李德明脚步沉稳地迎了过去:“侍者安好!上师出关了?”
“大王!”
那被称为侍者的人点了点手中的骨杖,以作敬意,面具后传出温和好听的声音:“上师得神感召,灵体出游,还未出关!”
李德明并不奇怪,声音依旧平和,却有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还望侍者去唤醒上师,本王有要事相商!”
“大王不必焦虑!上师早知大王要什么!”
侍者的面容隐藏于面具之后,但语气里却是似有似无的轻笑,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这是宋人还未发出的檄文,请大王过目!”
“还未发出的……檄文?”
李德明神色莫名地接过,翻开一看,脸色很快剧变。
檄文特指声讨敌人或叛逆的文章,但实际上,自汉朝起,对待敌人往往少用檄文,多是征讨叛逆时,才讲究一个公告天下,名正言顺。
所以历史上,北宋是没什么著名的檄文流传于世的,无论是和辽国交锋,还是和西夏厮杀,都是国与国之间的对敌,弄出一篇檄文来没什么作用。
倒是南宋初年,有一篇《代岳制使飞移河南郡县讨刘豫檄,即岳飞进驻鄂州之前,向伪齐地区散发的声讨刘豫,和对伪齐军民招降的檄文,名传后世。
现在西夏还未正式立国,虽然早早割据一方,可名义上终究是宋辽的属臣,所以的檄文里也是明显的居高临下,以宗主国的身份斥责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