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一遍地呼唤,每一遍都锥心刻骨。
直到最后,她唤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微不可闻。
苏凌实在压抑的难受,想要说些什么。
穆颜卿蓦的握住他的手,神情凄然,低声道:“苏凌啊,不要试图安慰她了,这个时候,咱们说什么都没有用的......由她去吧......等过些时辰,或许她便好一些了......”
苏凌闻言,这才沉沉地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那韩樱娘缓缓地抬起头来,似不舍地看了怀中的长衫,似乎做了什么决定,眸中的神色竟似越发的坚决起来。
“呼——”
下一刻,韩樱娘将抱在怀中的长衫使劲地向半空中一抖。
那件长衫刹那之间展开,荡漾在半空之中。
阳光如线,从那长衫中穿过,将那水蓝色照得若流水一般流动。
阳光暖煦,却抹不去韩樱娘脸上的凄冷。
“既然你回不来了......这长衫......还留着做什么呢?”
她缓缓地说着,好似自言自语。
下一刻,萧仓舒已然明白了韩樱娘要做什么,不由地大声急呼道:“不!不要啊!樱娘姐姐......总是要留个念想才好啊!”
他说着,便想要过去阻拦韩樱娘。
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一道锐利的锋芒,在阳光的反射中,坚决而义无反顾地自那衣衫的领部向上,一划到头。
那是韩樱娘手中不知何时拿起的剪刀,将这件属于李七檀的长衫,从头到脚,一划之下,分割成了两半。
“呵呵.......”凄厉的笑声飘荡在半空中,如泣如刀。
韩樱娘抬头望着从半空缓缓下落残破衣衫,满目凄绝,彻骨伤痛。
待那碎为两半的衣衫落在地上,她方缓缓回头,看向不远处的赵风雨和苏凌众人。
凄绝哀婉的脸上,满是破碎的悲伤和恸痛。
“赵师叔......苏凌......谢谢你们.....我知道,李七檀的死,是天命......你们尽力了......”
韩樱娘幽幽的出言说着。
“你......还是节哀,保重身体啊......韩姑娘......”苏凌想说些什么,到最后,只说了这么几句话。
韩樱娘凄然一笑,看了一眼苏凌,又看了一眼穆颜卿,幽幽道:“苏公子和这位姑娘......是心心相印的一对儿吧......你们看向彼此眼神中的情谊,真就叫樱娘羡慕啊......希望你们能此生不负......”
苏凌和穆颜卿一怔,皆朝对方望去,满眼情深。
“至于......樱娘么......十几年寄人篱下.......十几年小心翼翼......我也累了......那就去,找我的七檀哥哥吧......”
话音方落,所有人的眼中,那韩樱娘的娇躯猛然一颤,嘴角溢出一道殷红的鲜血出来。
穆颜卿毕竟是女子,只觉得她说的话,听起来不同寻常,忽的,她大惊失色,第一个反应过来,这韩樱娘到底要做些什么。
她不顾一切的大喊道:“苏凌!,赵大哥!快阻止她!快!”
说着,穆颜卿身化一道轰影,直冲向韩樱娘。
可是,已然来不及了。
韩樱娘身体一软,整个人已然朝地上扑倒而去。
若不是穆颜卿反应快,怕是韩樱娘整个人都倒在了尘埃中。
穆颜卿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不经意间,她的手触到了韩樱娘的腰部。
触手只见,满手是血。
鲜血已然染红了韩樱娘的整个身体和衣衫。
她的身旁,方才那剪断李七檀长衫的剪刀上,也是触目惊心的全然是鲜血。
穆颜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泪如雨下,将韩樱娘紧紧的抱住,哭喊道:“韩樱娘,小妹,你怎么这么傻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你......不懂得......穆姐姐......樱娘希望你永远都不懂这是如何的心痛......”
事出突然,当所有人围拢过来的时候,韩樱娘已经倒在了穆颜卿的怀中,穆颜卿抱着她哭成了泪人。
苏凌和赵风雨皆是一跺脚,抬头望向天空,努力不使自己掉下泪来。
“姐姐,姐姐你骗我!你说过你要跟仓舒回京都的,你还要跟仓舒住在一处,姐姐你说过,你会陪着仓舒的!姐姐......”
萧仓舒泪如断线的珠子,朝着韩樱娘哭喊着。
“小弟......姐姐做不到了......我这一生啊,苦多乐少,可是老天却还把唯一让我快乐的人夺走了......活着,那么苦......那死了,就不苦了罢......”韩樱娘喃喃的说着,用她身体里最后的力量。
“姐姐......仓舒不要你死!不要你死啊!”
萧仓舒本就是至情至性之人,这几日相处,萧仓舒早就把这个从小便成了孤儿的韩樱娘当做自己的亲姐姐来看到了。
如今,他心中的痛,几乎抵得过萧明舒死讯传来的那次。
“弟弟......你跟我不一样......答应姐姐......好好活着......一定......好好的......”
韩樱娘再也没有了声息,那渤海韩氏最后的骨血,终于在此时此刻——香消玉殒。
“樱娘......姐姐!.......”
棠岭山中,不知何时起了西南风,风声呜咽,草木低垂。吹进所有人冰冷的心房。
那风中,仿佛有两个身影,满是深情,相拥入怀。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