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乐起了身,沉稳而连贯地迈步入门。
随后他愣住了。
乱。
这是田乐对这太子书房的第一印象。
四周的书架、矮几、案桌,上面都有太多奏疏、卷宗、纸张。
太子案桌的对面,三面屏风摆在那,也不见是要遮挡什么,靠着墙罢了。
现在隔桌相对,太子的对面放了把椅子。
大明嗣君伸出了手:“坐。”
“臣不敢。”
“坐。”朱常洛再说了一句。
像是命令,又像是邀请。
“臣谢殿下赐座。”田乐弯腰行礼,坐了过去之后又站起来,“殿下要问孤山堡事,臣部议已有方略,本待今日呈禀,殿下启览。”
“好。”朱常洛点了点头,“孤随后再看。今日请大司马来见,此事孤倒不算太忧心。大司马知兵,这方略当已思虑周全。今日内,当可批报六科,责令辽东遵行。”
田乐没坐下来,而是说道:“该先呈内阁票拟。”
“这是兵部拟好呈进来的题本吗?”
“……倒尚未来得及呈到通政使司。”
“那便只是父皇、孤和皇祖母关切,召问奏对后,谕旨令辽东遵行。”
田乐没说话了,站着看他像是居高临下,召问事情又像是已经办妥。
虽然太子表达出了对他所呈方略的信任,对如今朝政的裁断权,可田乐觉得这种方式不好。
说出一四,臣更了解君,君也更了解臣。
您总该先看看的。
“殿下,不经内阁,不妥。殿下还是看看,若有臣思虑不周之处,臣可改拟新本,再呈请圣裁。”
“大司马当初授职东阿时,可没有这多顾虑。”
田乐低着头,过了一会才答:“东阿一县地小,岂能与朝政相提并论?”
“昨日文华殿中,大司马也没这般瞻前顾后。”
“……既是殿下有令,臣可遵行。”
田乐微微有些失望,也有些欣慰。
反正他已决定一试的。
如果是要用这种办法试探他的心意,让他与内阁割裂,像是凭圣眷可以密奏决断事情,也不失为一种驭下手段。
只不过手腕太粗糙了。
既然如此,田乐就决定告退去办事了。
“旨意既到,臣便……”
“坐。”朱常洛却打断了他,“孤山堡匪患不算什么大事,今日召大司马来,另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