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盛德帝一听,这前面的孝顺就变了味,坐着帝位多年的他如何看不出太子的居心,他背脊生寒道,“我是生了个畜牲么?”
看盛德帝的样子是不准备夸自己是个好父亲了,石齐玉接下去道:“尊仪皇后见此情景,对外宣称陛下抱恙休养,命太子监国。又下了密旨让我前来护卫皇上,顺带嘱咐我慢慢陪皇上回去。”
盛德帝听出了尊仪皇后的意思,这是要他看看他不在的这几日,太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盛德帝于是也就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和石齐玉烟波客一起慢悠悠地走了这二百多里路。不过这一路行来,盛德帝吃穿用度可都得自己担着,石齐玉储物袋里就一些保命丹药了,莫要说他不舍得拿出来,即便拿出来了那些当铺也认不得,自然不会给出高价。烟波客这等吃住都在皇宫的,身上根本就没出现过银子,就是最值钱的金钢金鱼竿也断在了密道里。
盛德帝只好将随身的那方碧水玉当了一千两银票,这还是他耐着性子和店家磨了一顿嘴皮子才当成的。因为盛德帝开口就要一万两,对方当铺肯定不愿意接下来,说盛德帝这一方碧水玉成色是好,但若是花一万两接下,他们当铺是卖不出去的,还让盛德帝自己去找个贵人看看有没有要货的。
当时盛德帝腹饥饿难忍,他又不能去官府暴露行踪,只得委屈地将他那一方碧水玉低价当了出去。拿了那一千两银子的盛德帝带着烟波客和石齐玉去就近的馆子里美餐了一顿,什么都按最好的排场,有些根本吃不到的菜式也点了上来,上来以后尝了一口就不吃了。盛德帝这等肥羊,那些个馆子客栈自然是不会错过的。这一千两银子也没让他霍霍几天就花光了,到后面甚至沦到要将身上的九龙金袄当了出去,还是让烟波客去当的,因为他是真拉不下那个脸,生怕被人记得长相后说出去,到时候就真丢脸丢大了。
烟波客不善言辞,最后只当了一百两回来,盛德帝知道他们被黑心当铺宰了,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吃下这哑巴亏。但这一百两银子哪够盛德帝花啊,没眨眼的功夫就又花光了。好在他们那时候也快到秦都了,昨晚更是借宿了一家农舍,晚饭的时候盛德帝和烟波客连农舍老夫妇自己做的那种菜包都当成人间美味一样,一顿就吃了四五个。
临走前,盛德帝将身上剩下的碎银子全给了那家农户,总算是做了一件对事。那对老农夫妇见外面下雪了,还送给他和烟波客一人一顶斗笠遮挡风雪。
这才有了如今到秦都时的三人模样。见秦都就在眼前,盛德帝是心狂喜,在石齐玉的建议下,他们要先去石家住上几日,等石齐玉和尊仪皇后问明宫情况再说。盛德帝也是赞同,毕竟若贸然回去,要是闹出太子逼宫弑君的丑事来,那秦国的脸面就真的丢尽了。
待他们三人到了秦都北门的时候,发现这里黑甲军林立,像是出了什么事情一样。
石齐玉道:“盛先生,我们趁乱先进去城门吧。”
盛德帝不悦道:“趁乱进去?怪不得这么多贼人能这么轻松地进入秦都。朕……我倒要看看,这边能有什么乱。”
说着,盛德帝当先一步,走到了围观的人群。他身后的烟波客只好跟了上去,帮盛德帝挤出了一个位子。
盛德帝到了前面时,看到的是两队黑甲军正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黑甲军盛气凌人,他们领头之人手长剑拔出,对着马下面两个坐在地上的黑甲军军士道:“张荣,高靖!当值期间一个擅离职守,一个当众饮酒,你们可知罪?”
“高靖?”盛德帝疑惑间仔细向着地上看去,那在地上坐着的胡子拉渣的年汉子,不是高靖还是何人。可盛德帝奇怪的是,高靖不是黑甲军的统领么,怎么会穿着这身普通黑甲服还被人擒在地上。
只听地上的高靖道:“阿荣,我不是跟你说了,让我自己去买嘛。这下可好,连累你了。”
张荣也不怨高靖,只是道:“头儿,这帮狗东西真的够贱啊,愣是等到您喝了一口后再出来,摆明是在针对您啊。”
高靖哈哈笑着,对马上那人道:“我记得你是叫丁烽吧,以前在太子身边见过你几次。怎么着,老子穿了快三十年的统领服你穿得可还合身?”
丁烽一听,以剑在高靖面前一划,喝道:“本官名姓也是你一个低微的守城黑甲军配提的?”
高靖听了怒道:“什么叫低微的守城黑甲军?老子告诉你,做黑甲军统领就得把黑甲军每一个弟兄当成亲兄弟一样看待。你官位是比他们高,但每一次冲在最前面的都是这些个弟兄。你看不起这些弟兄之前,想想自己有没有资格。”
高靖说完,丁烽身后的黑甲军齐齐低首,丁烽确实是太子任命的新任黑甲军统领,但高靖才是他们心真正的统领。可他们毕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为了家人,他们没有办法不对丁烽言听计从。
丁烽勒马环视,发现周围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顿时觉得面上无光。他收剑下马,来到高靖面前,喝道:“来人。”
那些随他而来的黑甲军纷纷下马听候差遣。
只听丁烽道:“守城期间擅离职守者,该当何罪?”
丁烽身后一人道:“若是队长级别,降为普通护卫,罚军棍三十。若是护卫级别,逐出黑甲军,永不录用。”
丁烽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守城期间私自饮酒者,该当何罪?”
丁烽身后那人还欲开口时,高靖直言道:“姜鑫那王八羔子要干嘛就冲我来,别连累我兄弟。”
“嗯?”听到高靖之言后,知道太子名讳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丁烽则是桀桀冷笑道,“高靖,原本只要打你一顿,你身子骨硬的话倒也过去了。现在你竟然公然辱骂太子,这不断几根骨头怕是不得安生了。”
张荣知道高靖是犯犟脾气了,他对着丁烽哀求道:“丁统领,我和高护卫都认罚。不过求您开一面,打个几十军棍后就放过高护卫吧。”
丁烽一脚踹开张荣道:“你是什么身份!还敢跟我谈条件,来人呐,先拉下去打三十军棍再说。”
丁烽说完,他身后的黑甲军就把张荣拖了下去,有几个相熟地低声道:“阿荣,别说了,先保自己。”他们知道丁烽是冲着高靖去的,他们现在只能指望高靖自求多福了。
盛德帝在旁边听着高靖骂太子的话,知道这些肯定是太子搞出来的事情,但这高靖嘴里没个把门,竟然连他也一并骂了,气道:“你这混蛋要骂就指着人骂啊!骂姜鑫是王八羔子,那盛德帝不是老王八了么。”
盛德帝这些话也是随口说出的,声音不大,却也传到了丁烽耳朵里,他顺杆爬地假装抱拳对天道:“这高靖着实可恶,辱骂太子的同时竟然还侮辱了我们英明神武的盛德皇帝。这等不忠之臣,就应该杖责而死。”
高靖是看出来了,这太子是想要他命啊,刚刚这人群里说话的多半也是太子找的里应外合之人。高靖索性放开了道:“丁烽,老子跟盛德帝一起玩泥巴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谁的裤裆里呢。我高靖可以为了盛德帝跪,可以为了盛德帝死,就是容不得别人说我对他不忠!我不投靠太子不就是因为我向着盛德帝么!得,每个朝代都需要有忠臣洒点血的,我高靖今儿个就来当这第一人。是爷们的,就给我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