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柱子与他的身份关系其实很微妙,如果剔除那些封建家庭中的偏见和辈分观念,从法律角度讲,作为父亲现任妻子儿子的他,在亲戚关系上确实是叶大夫名正言顺的胞弟。
手术室内的白大褂们多少猜测到了魏女士与叶大夫之间有过某种关联,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病人竟直接称呼叶大夫为哥哥,这让众人惊讶之余也陷入了沉思。
叶一柏扯下手上的沾满泥土的手套,揭开那块粗糙的草绿色遮布,屈膝蹲在小土屋门前,“别怕,哥哥给你动手术,保准安然无恙。”
山村里的孩子杨东望向叶一柏,叶大夫冲着他温和一笑,过了一会儿,杨东的左手犹疑地向外伸出,叶一柏愣了一下,随即叫道:“丽姑,手套。”
“叶大夫,手套给您准备好了。”丽姑急忙捧来一双崭新的麻纱手套交到叶一柏手中,那手套尚带有田间的凉意,而杨东的手却是暖暖的。“哥,你们是要把我脑壳切掉么?”杨东话语颤抖,每个字都说得很慢。
“也不能说是全切,就是在你的脑瓜顶上开个小口儿,把你脑子里生虫子的地方挖出来,之后咱们再给你修补好。”叶一柏瞧见面前这个显露出深深畏惧的杨东,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点,无论在何时何地,给孩子做手术时,首要之事应当先与家长做好沟通工作,然而他却忽略了对病人本人的安抚。
“东娃,对不起,应该早些跟你讲清楚的。你看没看过你爸妈喝水的那个葫芦瓢?翻开,倒出一点水,然后再扣上,和那个原理差不多。只不过我在倒水时需要你的配合,好知道是倒多了,还是倒少了。所以,能帮帮忙吗?”叶一柏神情严肃地恳求着。
叶大夫那份真挚求助的口吻,给杨东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从小到大,只有妈妈疼他,可是她总是觉得杨东做什么都不行。每回杨东尝试自己穿衣,母亲就会责骂照顾他的村妇阿婆,阿婆对他很好,那时的杨东只好啼哭着转移母亲的注意力,渐渐地,他就放弃了许多在他妈妈看来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但今天却截然不同,叶大夫要他帮忙,这种被信赖和被认可的感受犹如阳光一般洒满了他小小的心灵,杨东的眼眸闪着光芒,正要说好,却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你说给我开个口子,能给合上么?”
叶一柏觉察到了少年内心的紧张害怕,便轻声笑了起来:“二丫,来,拿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