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来找贺鸣之前,黎问音从尉迟权即墨萱那里询问到了一些「喜鹊」所做的事迹,他霸凌别人的经典事迹,和一长列受害者名单。
她虽说不上了解贺知寒,但通过贺鸣所言,她能猜到一些贺知寒的想法。
“你有没有想过。”
黎问音出声。
贺鸣抬头望她,眼睛幽静如深潭湖水。
黎问音开口。
“好的人,善良的人,不能被辜负,不能被遗忘的人,其实从头到尾只有你自己,只有你想象中,经过长年累月一遍遍加工美化的贺知寒。”
“他其实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是你把他想的太好。他的手其实也没有那么温暖柔和,是你的手太冷了,碰到什么,都会觉得温暖。”
贺鸣愣住了。
似乎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观点。
“不过这并不能怪你,”黎问音低眸想了想,又抬眸直视他的眼睛,看着他深静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自己,“我知道,长期活在地狱里的人,是特别容易神化第一个伸出援手的人的。”
“会把他捧得至高无上,会在反复的回忆中一层层给他叠上厚厚的滤镜,会催眠着自己,像梦游一样傻傻地追随着他,会把他视作一种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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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在真正遇见他后,信仰崩塌,不能接受,以至于做出极端的事,守着回忆过一辈子。”
贺鸣傻傻地看着她。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吗?”黎问音轻声问道。
“为...”贺鸣顿了顿,生涩干哑的嗓子像是不习惯说话一样,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出口,“为什么?”
黎问音直视他:“因为他并不是你想象中温暖善良的人,而你是。”
贺鸣彻底呆住了。
“你所珍视的善意,你所不舍的温暖,其实都来自你自己给自己的补给,”黎问音继续说道,“只是你太孤独了,便不自觉地把它放在其他人身上去了,幻想着,能有一个人,无微不至地救救你。”
“他真的携着笑意,用着很温柔的语气弯腰向笼子里的你问候了吗?”
“他真的关注你的吃穿用度,担忧你是否冷是否饿了吗?”
“我......”乍一听黎问音的话,贺鸣首先是有些恼火,张张嘴想要反驳,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停在嘴边出不去了。
他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能说服自己,真心实意地去反驳黎问音。
而强撑着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反驳她,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自欺欺人罢了。
最终贺鸣没有开口,陷入无尽的沉默。
“其实贺鸣,你自己内心深处,是清楚的吧。”
黎问音和他对坐着,仍然在直视他的眼睛。
“他根本没有把你当人。”
“你。”
“只是他的一张赎罪券。”
——
禁闭室里安静了好久好久。
屋内的两个人一个低首一个抬首地对坐着,安静无言了好久好久。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贺鸣才无力地笑了笑,绷紧的肩膀垮了下来,整个人似乎都苍老了很多,但也卸下了很多。
“赎罪券吗?这样啊......”
“贺鸣,”黎问音忽然问,“谄媚讨好,殷切狗腿,是你真正的性格吗?”
贺鸣看了看她。
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不知道,快是了吧。”
贺鸣好像在笼子里困了太久太久,甚至都习惯了被困着,笼子门开了都不出去。
这一次,他总算,要学会自己站起来,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