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这样吧,国柱,”这一阵子,国柱的母亲有时候只要一听见院子里有车子的响动,就会隔着小厨房模糊不清的玻璃对外说话。距离家门口还有几步的郭国柱推着自行车也会边走边回答:“嗷。”他知道母亲不会多说什么,顶多是想在邻居面前显示一下自己儿子们的出息。
但郭国柱能听得出母亲今天隔窗说话是有点异常的。平时母亲隔窗说话总是在他哐当把车子后支架支起的时候,今天他距离家门口还有五六步时,母亲的话已经传了出来。
等郭国柱推门进屋时,母亲早已经把门一拉,另一只手在小肚子前拼命往屋里划拉。嘴上无声的口型夸张地张合着。郭国柱回身关上门的一瞬时,母亲将他推进屋里低声说:“这样,老二已经一个星期没回来了。”
郭国柱马上说:“他和我说过,先去广州进货,然后可能还要去石狮一趟。”
他母亲压低声音,把放在小肚子上的手使劲往下抛一下,说:“知道,我知道,可是再怎么也不能不来个口信吧,一走十天半个月你说让人着急不着急。他不是和那谁去熊二波那儿进冰箱彩电了么?咋又去石狮进货呢?”
郭国柱佯装恍然的样子,一边去过道换衣服一边说:“是呢,我差点忘了,他好像说了一下,说银行那儿还没有弄好。弄好了就可以了。”
他母亲顿一下,仔细端详着郭国柱后背。两个儿子的背影都是宽大甚至有点圆乎乎的,这点一点也不像他那老实巴交的爸爸。说明两儿子都比他爸爸有出息。国柱已经是段长了,现在又上了职工大学。二小子虽然调皮捣蛋一些,从胆量上说却更出莽。也更让人操心。“本来就不是那种做生意的家庭,他不在公家的商店里好好干,乱跑啥呢。时间长了人家领导们不说他?要我看,三天两头不去,时间长了非让人家领导们说不可。那谁,我们菜市场一个后生就是受不了死工资死工作时间,前段时间也是几个月不来上班倒腾衣服,现在被菜市场叫了好几次,差点开除了。”等母亲说到这里时,郭国柱心里咯噔一下,着急地打问:“开除了?”
“没有。我就是说么,人家那么脸皮厚都快被开除了,咱们这种老实本分家庭还不是等着白白挨处分。要我说,乘现在还没惹得领导发火,赶紧回来上班。哪怕是上一个两个星期班,再抽时间去石狮和广州也算。”郭国柱的母亲越说越着急,恨不得让国柱马上去找回国涛。
郭国柱嘴上宽慰着母亲,心里也不由地打起鼓来。自从上回国涛他们联系了熊二波倒腾冰箱彩电,自己就忙于职工大学的考试,再加上家里没有电话,自己更不可能有大哥大,所以也就好长时间没和熊二波联系。这次国涛到底去广州见老熊了没有,见了又怎么说的,是等银行贷款下来才能提货还是怎么回事,这些本来不该问的话像堵在咽喉的鱼刺不吐出来不舒服。他想着这些时,嘴里就自言自语说:“是不是现在该电话问问老熊?”
“就是呀,应该问问。没电话?没电话就去马路上打电话。”他母亲说着就去炕头枕头下面翻腾东西。一边叨叨说:“我好像记得熊二波给过我电话号码。我看看。”
国柱赶紧劝住:“快快快,我这儿有我这儿有,快别找了。嗨,啥事儿上都有个我的妈。”
“要不这样吧,国柱,”这一阵子,国柱的母亲有时候只要一听见院子里有车子的响动,就会隔着小厨房模糊不清的玻璃对外说话。距离家门口还有几步的郭国柱推着自行车也会边走边回答:“嗷。”他知道母亲不会多说什么,顶多是想在邻居面前显示一下自己儿子们的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