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片混乱与火光之中,夜幕如同一块沉重的黑幕,沉甸甸地压在皇子寨府上空。熊熊大火肆虐之处,浓烟滚滚,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与那飞扬的尘土相互交融。被炸得四处飞溅的石块和木屑,如暗器般在呼啸的气流中穿梭,无情地击打着周围的一切。
皇子寨府内,被俘的皇室宗亲、大臣们、宫人宦官、仆妇杂役们,约有三千余人,骤遭此变,恰似木雕泥塑,愕然而立,神思尽滞,脑内唯余空茫,周遭的纷扰喧嚣、火光冲天仿若虚幻之境,时间仿若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停滞于斯,世界仿若独余他们那僵滞的躯壳与无尽的震骇。
俄顷,仿若死寂的深潭突遭陨石撞击,长久郁积于胸臆的情愫仿若汹涌的洪涛,冲破了理性的堤堰,恣肆奔腾宣泄。
大多宗室之人都忍不住追溯汴京城破之时,往昔的锦绣繁华、昌盛荣景刹那间灰飞烟灭,昔日的尊崇优渥、逸乐安闲仿若黄粱一梦,消逝无痕,唯余满心的惶遽与绝望,恰似孤叶扁舟在浩渺沧海的惊涛骇浪里,颠沛飘零,任风雨肆虐。
既而踏上北狩之途,一路风霜相摧,雨雪交加,风餐露宿,往昔的矜贵雍容、赫赫威严扫地以尽,所历经的诸般屈辱困厄,若芒刺在背,若桎梏加身,尊严被狠狠践踏于秽土,蹂躏至泥尘。
当此之时,霹雳弹轰然炸响,仿若暗夜破晓的璀璨曙光,又似濒死之人忽逢的灵妙仙草,直直刺入他们那几近冰封麻木的灵魂幽深处。原本仿若幽沉寒潭死水的心湖,此刻亦漾起层层希冀的涟漪,他们的眼眸之中,仿若有熠熠星芒重新焕亮,那曾因国破家亡而晦暗无光、满盈悲戚的目光,此刻重绽灼灼华彩。诚然,恐惧尚如袅袅阴霾,缭绕心间,未得全然散尽,然希望之芒已然强势洞穿,将其稀释淡化。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战局柳暗花明的殷盼热望,是对大昭于绝境之中奋袂而起、扭转颓势、再造辉煌的炽热憧憬,即便此刻便身死异乡,也不会愧对列祖列宗。
他们的意志仿若于幽暝暗夜窥见了破晓晨曦,于绝境绝地觅得了涅盘通途。
而诸大臣之心思,却如乱麻般于复杂情绪里纠葛缠绕。数位老臣彼此相视,皆从对方眼眸深处窥得震惊与激昂之情。
曾经的同知枢密院孙傅遥瞻那爆炸所绽露的赫赫神威,身躯不禁微微后仰,双手仿若本能地举将起来护住头颅,面庞之肌肉因内心之强烈震撼而微微颤搐,心中既为这霹雳弹之磅礴威力而振奋鼓舞,又为往昔之决策疏失而悔恨交加,遂情难自已,慨然言道:“霹雳弹竟具如此惊天动地之威,若早岁能着意军备研创,何至于沦落到今日这般境地!遥想当年,吾等身处朝堂之上,为那虚妄之繁华假象所蔽目,一味秉持重文抑武之策,对武器研发竭力压制,实乃大谬不然之错。而今目睹此等雄浑威力,方始彻悟,武备方为护国之根本要基,追悔莫及啊!”言毕,满面尽是悔恨与自责之色,双手亦颓然无力地垂落于身侧。
与孙傅有同感之人大有人在,此刻,他们终于懂得——尊严只在霹雳弹威芒之下,那是绝境之中的希望曙光,是破碎山河的奋起呐喊,是沉沦王朝的不屈脊梁;真理只在剑锋马蹄力量所及,那是抗敌御侮的关键依仗,是护佑黎庶的潜在伟力,是挽回大势的拼死一搏。
也有人被康人打怕了,万分担心康人因这霹雳弹之事而迁怒于他们,恐有性命之虞。于是瑟缩在角落,不激动兴奋,也不敢面露忧色。
参与此次行动的诸人亦是平静地看着烟尘滚滚,每次行动都有人牺牲,他们所剩无几了。但愿官家能在他们有生之年力挽狂澜,王师北上,接他们回家……
防火坑外此时却变成了深坑,且满是支离破碎的肢体。幸免于难的百十人却个个耳鼻冒血,被冲击波击打得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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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残阳如血,余晖透过禅房的窗棂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影。
赵卿卿的睫毛轻轻颤动,仿若春日里蝴蝶扇动的翅膀,随后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禅房景象,她的眼神中尚有一丝迷茫,片刻后才渐渐有了焦距。
沈轲一直守在床边,见她醒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卿卿,你终于醒了。”
听到里间的动静,王江等人立即绕过竹屏风,进来探看。
赵卿卿微微张嘴,喉咙干涩,发出的声音略显沙哑:“任务完成了?”
王江连连点头,还说道:“燕京城中也有消息传来,柳辛庄的人都转移走了,走前燃了毒烟,让康人出城的1000人马中了毒。北狩营中的疫病也闹了起来,挞懒果然要将人都烧死,正在挖沟,这样一来,必然成为下一个覆灭之人。不过刘彦宗进燕京城了,他与顾仲勋虽有合作,但不是一条心。”
赵卿卿颇有深意地看了王江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很快又被忧虑所取代。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肯据实相告,在此先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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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江的低头,藏着无尽的心事。他本是为遥国复兴而生的忠诚之士,生于析津府的他,见证了遥国从盛转衰的悲惨历程。三十多年的岁月里,他目睹奸佞横行朝堂,致使民生困苦不堪,国力江河日下,直至最终亡国的惨状。燕京城在战火纷飞中不断易主,百姓如蝼蚁般在乱世中挣扎求生,生命毫无保障,尊严被肆意践踏。
当贺兰嘉敏振臂高呼复国之时,王江毫不犹豫地投身其中,满心希望能为重铸遥国辉煌贡献力量。随后被刘彦宗招揽,参与到更为隐秘而宏大的复国谋划里。然而,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他心中的希望之火。遥国的衰败已病入骨髓,往昔的昌盛繁荣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和百姓的悲号。各方势力为了自身利益明争暗斗,土地荒芜,商业凋敝,文化传承也在战火中岌岌可危。
反观昭人,虽历经磨难,却始终没有放弃收复河山的努力。他们在困境中顽强抗争,不断寻找着反击的机会。那群研发霹雳弹的人竟敢深入康人之境,没日没夜地劳作,终于将威力巨大的霹雳弹掷入康军阵中,使其伤亡惨重。且民间的有志之士也纷纷响应,或组织力量暗中协助,或传递情报互通有无。相比之下,遥国的复国之路显得愈发渺茫。
王江不是没动过窃取几支霹雳弹回去研究的念头,毕竟若能将这等威力强大的武器带回遥国,或许能为复国增添几分胜算。可每念及赵卿卿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以及这段时间与众人并肩作战所建立起的情谊,他的内心便陷入了深深的挣扎。一旦做出窃取霹雳弹之事,于当下共同对抗康人的大局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况且,大遥的复国困境并非单凭霹雳弹就能解决。
赵卿卿似是察觉到了王江的异样,轻轻拍了拍他放在床边的手:“不用忧心其它……”
正说着,被突然闪进禅房的人打断了:“马将军那边传回消息,金宗弼全军覆没,将军对霹雳弹赞不绝口。但清点物资时,发现丢失了一箱霹雳弹。”
在这一片混乱与火光之中,夜幕如同一块沉重的黑幕,沉甸甸地压在皇子寨府上空。熊熊大火肆虐之处,浓烟滚滚,刺鼻的气味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与那飞扬的尘土相互交融。被炸得四处飞溅的石块和木屑,如暗器般在呼啸的气流中穿梭,无情地击打着周围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