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昏黄的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荡。刘彦宗敲了敲手中的扇子说道:“多谢仲勋帮我弄到这一箱霹雳弹,让大遥尚存一丝复国的希望,我会立即将其送去余堵将军那里。另外,有消息传来,苏宓要离开了,仲勋作何打算?”
*******
闷热如蒸锅的盛夏,西山中的龙泉寺亦是被一层压抑的暑气紧紧裹缠。天空中,铅云如墨,沉甸甸地堆积着,好似一座即将崩塌的山峰,正缓缓朝这座古老的寺院压来。
龙泉寺内,古木参天,那一片葱郁在阴暗中化作了浓重的墨影。寺前的放生池,似一面蒙尘的古镜,倒映着岸边歪斜的树影。荷叶田田,只是那原本娇艳的粉色荷花在这幽暗中也失了颜色,半开半合,像是在无声地叹息。
一阵山风吹过,松涛阵阵,似是千军万马在奔腾,又戛然而止,只留下无尽的空虚。山风渐起,带着远方的呼啸,起初只是轻柔地撩动着僧袍的衣角,而后便愈发强劲。它穿过回廊,吹得挂在廊柱上的经幡猎猎作响,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突兀,好似是上苍发出的警示。远处的山峦在风云变幻中时隐时现,像是一幅水墨画在狂风中被肆意涂抹,模糊了轮廓,只留下一片混沌与不安。
雨帘转瞬即至,雨点如断了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寺中的青石板路上溅起一朵朵水花,像是急切地要洗净这世间的尘埃与铅华。
僧人们匆忙地穿梭在回廊间,衣袂被雨水浸湿,手中的木鱼声却未曾停歇,那有节奏的敲击声在风雨的喧嚣中显得微弱却又坚定,似是在与这天地间的狂暴对抗,又似是在为世间万物祈福。寺中的铜钟被风雨撼动,发出沉闷的声响,余音在山谷间回荡。
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苏宓径直走入禅房,目光落在赵卿卿身上。赵卿卿身着一袭素净的禅衣,躺在榻上,却凝视着窗外风云涌动之景,侧脸于幽暗中线条柔美,然那眉梢眼角却难掩一抹落寞之色。听得声响,她转头看过来,见是苏宓,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连忙说道:“快过来,你的手怎样了?听闻在前几日试爆前受了伤?严不严重。”
苏宓笑着摘下斗笠,脱下蓑衣,说道:“烫了几个水泡而已,母亲不必为我担忧。反而是您的身体如何了?毒可解得干净?这箭伤……”
赵卿卿微微摆手,轻声道:“我已无大碍,那箭上之毒虽凶险,幸得沈轲医术高明,已无性命之忧,剩下的就是养伤了。你莫要因我分心,你所做之事关乎重大,切不可有差池。”
此时,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瞬间将昏暗的禅房照得惨白,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要把这天地都撕裂开来。苏宓看向窗外,不由感慨道:“要是我们的火器能有这天地间的威力就好了。”
赵卿卿微微一怔,星眸之中波光闪烁,少顷,她朱唇轻启,声若幽泉般潺潺流淌:“你所精心钻研之火器,于当下而言,虽暂时难以与天地伟力相提并论,然其已然蓄积之能量,恰似那暗夜中隐匿之潜龙,仅现微光,却已具备在这纷扰乱世中,成为扭转乾坤的关键利器。人力有穷,万事皆难以达至尽善尽美之境,故而只需秉持尽力而为之心,倾尽全力,便无愧于心。且需深知,世间诸事皆有其内在之理,仿若星辰运行之轨迹,既定而有序,此乃天道。莫要因此利器未能在汴京沦陷前横空出世而陷入懊恼悔恨之渊薮,许多事情的发展脉络,恰似那蜿蜒长河,虽有曲折,却皆为命运之必然,非人力所能全然左右。”
苏宓轻轻点头,眼神坚定而执着,“母亲,我知晓其中艰难,也从不回头,更不懊悔,只因每一次试验,每一次失败,都让我离成功更近一步。就如同这风雨中的龙泉寺,虽历经磨难,却依然屹立不倒。”她边说边走到窗前,望着被风雨肆虐的寺院景象,心中涌起一股不屈的信念。
“仲勋在燕京城中,想必也正面临着重重困境,犹如在这狂风暴雨中独自航行的孤舟。”苏宓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窗框,仿佛这样就能给其一些力量。
赵卿卿微微叹气,“他自小就有着非凡的胆识与谋略,我虽未伴其成长,却也相信他能应对。他在大遥经营多年,身边亦有得力之人相助。他曾与我言,定要在这乱世之中,为天下苍生谋一份太平。他心中既有此壮志,想必会格外小心谨慎。只是这乱世之中,人心难测,变数太多。”
雨势渐缓,淅淅沥沥的雨滴从屋檐滑落,似断还连,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牵挂。苏宓转过身,看着赵卿卿含泪说道:“母亲,丁监正那边传来消息,最重要一批工匠已经上船,我也要尽快撤离……”
赵卿卿神色一凛,却沉稳地说道:“工匠们能顺利登船乃是万幸,但你此去,一路定是危机四伏,望千万要小心谨慎,勿念我与仲勋。待我的伤略好一些,我会去墨家总院继续将养,盼你平安抵达。”
苏宓微微点头,走回塌边,强忍着泪水说道:“母亲,我明白。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你们相见。但为了火器研制大业,为了能在这乱世中助大昭一臂之力,我必须前行。皇城司已安排了可靠之人护送,也制定了详尽的撤离计划,只愿中途莫要出什么岔子。”
赵卿卿缓缓抬起手,轻轻为她理了理发丝,“孩子,你肩负着如此重任,定要坚强。在这动荡的岁月里,离别只是为了更好的重逢。我相信你定能成功研制出更强大的火器,待那时,便是你荣耀归来之日。”
苏宓连连颔首,将眼中的泪水毅然拭去。
此时,风雨渐渐停歇,天边泛起一丝微光,仿佛在黑暗中撕开了一道希望的裂口。苏宓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母亲,我该出发了。待火器问世,我定要让这天下知道,大昭儿女绝不屈服!”
赵卿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中满是慈爱与期许,直至苏宓的身影消失在寺门之外,她才又望向窗外那经历风雨后略显清新的景色,心中默默祈祷着苏宓一路顺遂,火器研制能够早日成功,大昭能历经乱世后重获安宁与繁荣。
密室之内,昏黄的烛火摇曳不定,光影在墙壁上晃荡。刘彦宗敲了敲手中的扇子说道:“多谢仲勋帮我弄到这一箱霹雳弹,让大遥尚存一丝复国的希望,我会立即将其送去余堵将军那里。另外,有消息传来,苏宓要离开了,仲勋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