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何得知他们平安脱险的消息?”
“这必须说到另一个人……钱瑾余,你们对他不会陌生吧?他此刻应该还和我一样,关在这座监狱里,唯一不同的是,我是阶下囚,他或许已是你们的座上宾。”
渡边冷笑一声,“你恨他吗?”
“实话说吧,我的心态很复杂,从个人情感上说,我鄙视他,他提前了结了我的英雄梦,但联想到自己的结局,我又恨不起来了,最终结果,我们不还是殊途同归?”
“你就甘心放弃你苦苦追求的梦想?别忘了,你的父母都不幸死于我们的轰炸,我们大日本帝国可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之于这样一场旷古浩劫,我个人的仇恨已经微不足道。我忽然觉得,初衷已经被滚滚而来的潮流稀释了。”
“林先生所说的潮流是指什么?”
“说不上来,或许是人求生的本欲,亦或是某种不可逆转的潮流……”
“原来林先生也有心灰意冷的一天。”
“也算是一种解脱吧……若干天后,那位脱离华帮抗战大队的队长钱瑾余通过钉子到照相馆找到了我,向我讲述了华帮大队转移后的情况,我得知他们安然无恙,只是如今他们流窜镇江茅山一带,恐怕已经改姓,被共产党的队伍收编了。”
“你是说钱瑾余是钉子安排和你见面的?”
“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是锤子指派的,钱瑾余潜入城后,通过他原先的联络方法和钉子接上头,锤子一直没给我这位行动处的处长安排人手,这次算是弥补吧。”
“那么你是如何想到用他冒名顶替共党‘镰刀’的?”
“李景轩交办的事情我一直未有答复,这件事在我心中的耿耿于怀,总觉得对不起他,钱瑾余的出现让我一下子看到了希望,我灵光一闪,忽然就冒出了个‘越俎代庖’的思路,一方面也是立功心切,就独自制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后面的事想必渡边少佐都了解得相当清楚。”
“嗯……你的这个计划向上汇报了吗?”
“没有,我一直认为锤子此人刚愎自用,未必听得进有效的意见,他的领导风格四平八稳,很不适合当下的南京局势。再说,我太想建功立业……可惜……”
“可惜什么?”渡边不放过任何一个追问的机会。
“可惜钱瑾余并不是一颗理想的棋子,他很快把我拖下了水。”
“你还在为此遗憾?钱先生表现还算不错,他扛过了我们数轮的刑罚,只是最后一关没能熬过去……”说到这儿,渡边雪奈想起了黑木的黑箱子,不知何故她妩媚地笑了起来,说道:“假如林先生还是顽冥不化的话,接下来就会让你重复钱先生所经受过的遭遇……”
“黑箱子?这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刑罚?”林赤满不在乎问道。
渡边的脑中浮现出林赤裸身装进黑箱子里的模样,想到开心的地方,不禁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