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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夏末,她去金安寺祭拜完母亲,被沙弥引路,出了西边寺门,便看见了花容。
那日,她也穿了一件桃红色的裙子,发髻却束得不大考究,凌乱又蓬松地耷拉着,配着污脏的脸,活像个小乞儿。
苏意是喜欢孩子的,奈何她膝下无子,也是冷清寂寞。偏巧寺外路遇小儿,便觉得实在有缘。
“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独自在此?”苏意问道。
花容小手拽住她的衣裙,一本正经道:
“娘子有礼,花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佛祖说,今日同花容第一个说话的,便是花容日后的母亲。”
苏意被她逗笑,一时身上的病痛似乎褪去大半。
她道:“竟是个妙人。那佛祖是在何时何地同你说的?”
花容立刻闭上眼睛,十分虔诚地将双手合十。
“佛曰,不可说。”
实在是伶俐。
苏意摸摸她的脑袋,道:
“那我可是第一个同你说话的人?”
“是。”花容眨着眼睛仰头看她,旋即,抱住她高喊,“母亲!”
被这么一抱,苏意心都要化了。她含笑摸摸花容的脑袋,温柔道:
“那便随我走吧。”
“花容有母亲了!”她欢喜地跳起来道。
花容是个极聪明的孩子,从小在苏意身边也一直恭顺有礼,大方得体。
边乱平息之后,随着几位老将军解甲归田,官家便将军事主要的权利集中在了枢密院。
武将的权利慢慢被剥夺,定北侯谢氏在军中的权利也逐渐被削弱。
苏意为保侯府门庭,又考虑花容的未来,便决定择寒门良人以配之。
如此决定,原本是苏意的满心疼爱,可花容却终是辜负了她的良苦用心。
“母亲待花容样样都好,唯独给容儿的婚事,实在让人想不明白。”
苏意扶着椅子艰难起身,忍住咳嗽,苦口道:
“如今武将不比从前,母亲也是想为你早做打算。
眼下文臣皆与我侯府疏远,武将又皆被圣上分权削弱,眼下能让我放心将你托付的,只有寒门子弟中,品行上佳的后生了。”
花容却听不进去,只冷道:
“您这样说,无非是想要一个好名声。我本就不是您亲生的,又何谈与我真心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