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层,以真识操纵他人之身,几如夺舍,把一切化为己用。
异邪君目前就停留在这一地步,大榆乡的众多妖物,皆是被他这样驱使。
“人求道,法逐人,倘若我未得《太阴炼神无形化生法,又或者我忍住诱惑,兴许就不会铸成邪魔之躯,只能做一平庸的道院生员。”
异邪君当初转化出第一缕真识,并未当回事儿,玩闹似的将其附着于娘亲之身,随后得知娘亲与二房叔叔通奸丑事。
第二缕真识,附着于父亲之身,进而晓得在元盛府略有善名的父亲,私底下与贼寇勾结,劫掠财货,再用家中火窑焚尸灭迹,简直无恶不作。
紧接着,第三缕真识、第四缕真识……源源不断转化而成。
整個大宅门邸,上至长辈叔伯,下到杂役仆从,他们的七情六欲,无不映照于异邪君心中。
最后,于一个滂沱雨夜,洞彻人心自私虚伪的他,选择投身浊潮。
以合府一百三十五口人的性命为祭,铸成邪魔之躯,换得下半部《太阴炼神无形化生法。
再横跨三府之地,逃脱数位道官的追杀围剿,由一世富贵的豪族公子,沦作义海郡人魔榜前十的异邪君。
“天煞日,四行失序,百年难得一见。这次浊潮上涨,我以五百血食为祭,筑一白骨法坛,壮大神魂,应当就能从虚空照见三千年之前的天异宗所在。”
异邪君心思浮动,一日不入道艺四境,一日便如过街老鼠。
唯有冲击鬼仙功成,炼出法力,才可能摆脱这种情况。
“嗯?谁破了我的六丁六甲神将?”
他剑眉一皱,眼中涌出幽幽光芒,那条几如实质的油绿神魂倏然飞出,脱离肉壳,蹿出洞窟,掠向远方。
所过之处,飞沙走石,乌云盘旋,好像大妖魔觅食。
……
……
“白兄弟,你带着我师弟赶紧跑吧!我来断后!”
齐琰双手握住桃木剑,竖于胸前,脚踏罡步,一股澎湃内息涌现于四肢百骸,肌体如玉莹润,迸发炙热气血。
“这位齐兄竟是道武双修,武艺一练筋关,道艺三境游神,啧啧,比起何敬丰强出十倍不止。”
白启略微意外,他跟义海郡高门、黑河县大户打惯了交道,难得碰到一个持身颇正的真道士。
旁门散修里,也有好人啊!
“齐兄,这怎么好意思。”
白启嘴上如此说着,脚下却是退到齐琰和吕南的身后,全然不见刚才弯弓射箭,大破道术的强横气势。
“师弟!速走!此獠是神魂出壳,腾挪飞纵之速,远胜于奔马,若无人阻挡,咱们三个都难逃脱!”
齐琰当机立断,他除去那门驭剑术,更精通野茅山压箱底的神打术,自忖若能请来厉害的“仙家”附身,撑上一时半会应该不难。
“师兄……”
吕南抬头望向宛若厚实布幔,盖在大宅的漆黑夜色,心里发怵。
他知道这是异邪君通过魇镇之术,压迫自身的神魂,蒙蔽住五感,从而生出畏怖之情。
但道术要义就在于炼假成真,只要道行足够高深,便能迷惑人身心念。
哪怕外界炎热如同酷暑,像异邪君这种道术高手,也可以颠倒认知,使人活活冻死毙命。
“师兄!你我不是此獠的对手!”
吕南晃动法铃,不断地紧守心神,他与齐琰游历府郡各乡,一直把师兄看成主心骨。
可遇到强敌一走了之,苟且偷生,委实背离师父平日的谆谆教诲。
“你与白兄弟赶紧去县城搬救兵,我撑得住。”
齐琰使劲催发内息,脸色如同张贴金纸,显出几分古怪之色。
茅山神打亦称寄打,茅分三等,下茅者叫乩童,请孤魂野鬼上身,多行追踪觅迹之事;中茅者为请灵,请的是本门派过世的长辈祖师;上茅者称顶神,能唤得天兵相助。
只见他右手持桃木剑,左手捏一张黄符纸,口中念念有词:
“弟子起眼看青天,众位师父在身边,十八尊罗汉,二十四诸天!头戴铁帽十二顶,身穿铁甲十二重,铜皮包三转,铁皮包三圈!扶助弟子快寄打!”
黄符纸腾地燃烧,桃木剑连斩数下,齐琰双目微微呆滞,紧接着爆绽精光。
他两指逼住殷红血珠,涂抹于木剑表面,画出数条雷霆也似的纹路,再扬剑一指,劈向藏于茫茫墨色的异邪君。
轰!
一道炽烈火光迸射,彻底破去魇镇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