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让周复澄挂一个八柱国某位公子客卿的身份,道官大人就不敢查了?太小看龙庭威严!
此人本是一介散修,因为擅长一手炼丹术,让八柱国的勋贵相中,聘为府中门客。
数年之前宣称闭关修炼,而后再未有过消息。
实则拜入四逆教,供奉护法邪神之一的肉金刚。
但这些都是障眼法!”
扛鼎力士大袖一抖,放出一缕周二先生的神魂念头,其中如同蕴着星斗,散发熠熠精芒。
“周复澄早已被白阳教暗中吸纳,作为内奸打入四逆魔教!他真正修炼的根本功法,乃白阳教无上经典《未来无生星斗图!
非是左右护法、未来道子,不可被传授!
幸好璇玑道长明察秋毫,法眼如炬,否则都难以发现此人真正底细!
鲁老爷,你还有什么话说?”
悔不该错信周复澄这厮!
鲁仲平像被抽掉脊梁骨,瞬间瘫软。
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家上的居然不是四逆教贼船,而是被白阳教的造反贼窝。
……
……
鸳鸯楼上,何敬丰喉咙干涩,像是不敢置信,扎根义海郡足足百年,历经三四代人的鲁家,便这么垮了?
“勾结白阳教?”
这位何家七少怔怔望向大快朵颐的白启,思绪起起伏伏,好似交缠线团,理不清个头绪。
杀祝守让,还可以说借了黎师傅的力,宁海禅的名。
可一夜之间让鲁家覆灭,靠的又是什么?
“鲁家自取灭亡,我是适逢其会。”
白启吃得心满意足,这灵兽精怪烹饪的珍馐佳肴,入腹之后很快转化为气血劲力,热烘烘,暖洋洋,有种饮烈酒的酣畅舒爽。
义海郡十三行,根子干净的并不多,那帮道官本就是当成牛羊圈养,等到长肥了就开始宰割。
所以这些大老爷千方百计寻府城的门路关系,甚至冒着杀头风险,暗中勾结邪魔外道。
“小富才能既安,做大了,反而安心不了。家业这么雄厚,总得代代传下去,创业不易,守业更不容易。
长房开枝散叶,偏房人丁兴旺,吃饭的人越多,吃饭的锅却只有那点儿大……敬丰兄,你应该深有体会。”
白启抹了抹嘴巴,自顾自倒了一杯云雾灵茶漱漱口,顺便感慨:
“真是奢侈,一壶五十两银子呢。”
何敬丰长叹:
“十三行高门的长房子弟,为何人人修道,争那个生员名额。
除去被宁师傅打灭胸中那口气,更多在于,修道更好谋求晋身之阶。
武夫天资再出众,若没有哪位勋贵当靠山,亦是很难出头。
什么‘银锤太保裴原擎’、‘黑面太岁薛文通’、‘小枪王骆承风’……这些登鸾台的骄子,哪个背后没站着权势人物。”
始终在吃瓜蹭饭的徐子荣难得颔首,好似深有体会:
“何兄言之有理。我爹在渭南郡算得上财雄势大,一手遮天,但为了保住家业几世不败,一门心思要把我送到京城,跟个死了丈夫的郡主结亲,当劳什子郡马!”
郡主软饭都不吃?
白启诧异,阔佬兄还挺有骨气。
“白兄,你是不知道,皇家的饭碗难端。”
徐子荣摇摇头,大倒苦水:
“我特意打听过,那位郡主性情乖张,尤好美少年,不知养了多少面首。
我要从了,恐怕每天帽子都戴不过来,压得脖子酸疼。
我爹真是把自家儿子往火坑里推。”
白启同情地拍着徐子荣肩膀,做赘婿确实不容易。
“尤好美少年?”
何敬丰听得眼睛一亮:
“徐兄,你要嫌弃,不妨让给我!”
白、徐两人懒得搭理这位何家七少,郡主又不眼瞎,何敬丰的姿色,最多称得上半个“俊”字,跟“美”全然不沾边。
待到宴席只剩残羹冷炙,热闹看完,三人下楼。
鸳鸯楼就在兴庆坊,离着鲁府不远,今夜这般大的阵势,早已惊动十三行的其他高门。
但诸位大老爷都在作壁上观,并无谁站出来替鲁家说话,或是贸然打听情况。
白启走下台阶,正好撞见碧青道袍的扛鼎力士押送鲁家长房,白天神气十足的鲁仲平被锁了铁枷,身后是皆缚铁链的妻妾子嗣。
乍一看,还挺有几分凄凉之意。
那位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抗鼎力士忽然脚步一顿,对着站在鸳鸯楼门口的白启拱手笑道:
“可是黑河县的白七郎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