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援的时候首先考虑的是确保两条货轮不会沉没,确保两条货轮上的人和货物安全,同时要确保航经船只的安全和长江不会因为事故造成环境污染。
当时十万火急,肯定要动员一切能动员的力量。
现在救援结束了,救助成功了,就要考虑救助费用的问题。
事实上参加救援的不只是他们三家,港务局拖轮公司跟浮吊船所在的码头公司是独立核算的,帮着卸载集装箱的货轮则属于章家港的一家航运公司。
同一件事,五六家一起去找被救助的货轮所属公司算账,想想是不太合适。
韩向柠问道:“张总,他们是什么意思?”
“他们说受损的箱子船在我们这儿修,丢锚失链的那条散货船锚泊在对岸,反正是离我们比较近,希望由我们公司出面跟两个船东要救助费用,要到之后再分给他们。”
“人家既然这么信任你们公司,你全权负责呗。”
“问题是这钱不好要!”
对于船舶救助,国家有相应法律,可在实践中救助费用是真不好要。
施救时船方感谢你,船员更感谢你,因为你不但救了他们的船,甚至救了他们的命。
可提到钱则是另一回事。
因为救助费用,不知道打过多少官司,不夸张地说审理救助纠纷是海事法庭的主要业务之一。
能走法律途径打官司还算好的,有些船东见救助费用那么高,干脆卷铺盖走人,连船都不要了。
韩渝沉默了片刻,低声问:“张总,你有没有估算下,这次的救助费用大概多少。”
张阿生不假思索地说:“出动了那么多船,救助了那么长时间,又是拖又是顶又是过驳的,甚至调用了潜水员,我估计不会少于五百万。”
“看来这钱是不太好要。”
“所以我来找你们。”
“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韩处,我知道这不归你管,考虑到将来十有八九要打官司,我们是真拖不起。你能不能跟你们局里说说,让他们赶紧调查,赶紧出水上交通事故调查结论书。”
“行,这个我可以做到。”
“再就是帮我们跟那两条船的船东说清楚,救助是我们公司统一负责的,不然他们不签字,更不会给我们出救助作业的确认书。”
“参加救助的单位要先全权委托你们公司。”
“这你放心,委托书最迟明天上午他们就会送过来。”
“好,只要人家都委托你们公司,我就帮你证明,让船东和船长赶紧按程序签字确认。”
“谢谢啊,那我先走了。”
“张总,应该是我谢谢你,感谢你对我们港监工作的支持。”
“谢就不用了,以后……以后别动不动给我开罚单就行。”
“我就罚了你两千,张总,你这么大老板怎么这么小气这么记仇?”
“跟你们开玩笑呢,我认罚,上次我们确实做的不对。”张阿生哈哈一笑,夹着大哥大包走了。
把张阿生送进电梯,韩向柠回头笑道:“我就说他不会真生气,你还不信。”
韩渝挠挠脖子,笑问道:“沉市长呢?”
“沉市长更不会生气。”学弟太单纯,韩向柠觉得有必要说清楚,笑嘻嘻地解释道:“他之所以装作很生气,只是想表明下关心开发区企业的态度。”
韩渝问道:“做给杰克张看的?”
“不只是做给杰克张看的,也是做给全开发区的企业看。虽然只是个小把戏,但确实能收买人心。那些老板只要提到他,个个说他有能力,说他多么多么好。这方面你真要跟沉市长学学,也可以跟葛局学,葛局收买人心也有一套。”
“我学不来,我师父也没教过我这些。”
“三儿,时代变了,你师父那套现在不行。虽然也有人说他好,但说他不好的人更多。”
“师父好不好,我心里清楚。”
“无可救药!”
“别说我了,还是想想你自个儿吧,你那么聪明什么都懂,你怎么还到处得罪人,到处给人开罚单?”
韩向柠被问住了,想了好一会儿才噗嗤笑道:“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和你师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应该是受你们的影响太大。有些事明明知道却做不到,仔细想想理论和实践还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