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很顺利。”韩渝一边示意司机先送老黄同志回家,一边苦笑道:“那个船长法律意识很强,见着我们,问清楚情况,居然担心配合我们会有法律风险。”
“配合我们有什么法律风险?”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因为在一些欧美国家行贿也是重罪。他既担心我们是在钓鱼执法,又担心因为配合我们会留下‘案底’,担心以后再靠泊中国港口,会被我们秋后算账。”
“后来呢?”柳贵祥好奇地问。
韩渝笑道:“我不管怎么解释他都不信,非要给他们船东打电话,要船东给他请律师,反正看不见律师他不会多说一句。船东还算比较好说话,真委托香港的代理帮他请了一位律师。
可香港的律师不懂国内的法律,又帮着从深正请了一个之前有业务合作的国内律师。深正律师倒是挺帮忙,跟香港律师解释了解释,前前后后折腾了三天,最后是在律师楼里做的笔录。”
柳贵祥没想到取个证这么麻烦,不禁笑道:“既然那个船长的法律意识这么高,当时怎么被人家一忽悠就给人家钱?”
“那会儿不是没被我们找上么。”
韩渝轻叹口气,笑道:“刚开始他以为我们是找他做污点证人的,我跟他说我们中国没有所谓的污点证人,他当时也不是行贿,而是被人诈骗。可他就是不信,可能在他心目中我们中国的执法人员都很腐败,认为那几千美元真是海事让代理跟他要的。”
柳贵祥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不是请了两个律师嘛,他不相信我,相信律师。律师告诉他确实是诈骗,海事确实没授意船代跟他要钱,他总算承认被骗了,不然也不会配合我们做笔录。”
“韩局,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做给他们船东看的?”
“有这种可能,毕竟一个船长如果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可见这个船长的能力不怎么样,很难说船东会不会因为这事解雇他。”
“不管怎么说总算拿到了证词。”柳贵祥把笔录材料锁进文件柜,一边陪韩渝下楼,一边笑道:“这才找到两个船长,做了两份笔录。想把那几个船代送上法庭,韩局,你接下来还有的跑。”
“是啊,至少还要出六次远门。”
“可能不止六次。”
韩渝下意识问:“什么意思?”
柳贵祥停住脚步,一脸羡慕地说:“几个船代打着滨江海事局幌子招摇撞骗的事,给东海海事局提了个醒。东海海事局联合东海海事公安局进行了一番调查,发现他们那边也有两个船代打着他们的幌子招摇撞骗。
由于取证比较困难,东海海事公安局只能上报交通部公安局,陈局说上级可能考虑到我们分局有办理此类案件的经验,打算把此类案件归口到我们分局统一办理。”
东海海事公安局跟之前的东海海运公安局是两码事。
东海海事公安局完全是为东海海事局成立的,主要职责只有两个:一是协助海事执法,谁要是妨碍海事执行公务就查处谁。二是打击东海海事局辖区内破坏航标的违法犯罪行为。
可以说是东海海事局的“内保”,事实上确实归东海海事局管,确切地说是接受交通部公安局和东海海事局双重领导,连口号都是“海事公安为海事”!
行政级别挺高,跟滨江分局一样是正处,但民警很少,在编民警好像不到二十个。辖区却很大,东海海事局管辖的海域都是他们的辖区,南至建福省的夏门市,北至滨江海事局理论上与云港海事局管辖水域的交界处。
人家民警少,民警的年龄又偏大,能执行出国取证任务的人真不多。
韩渝反应过来,低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陈局中午跟我说的,我差点忘了,陈局让你回来之后给范局回个电话。”
“行,我先打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送你回家,上车打。”
“也行。”
钻进刑警支队的警车,韩渝掏出手机赶紧给范局打电话。
正如柳贵祥所说,部局领导研究决定把各涉外港口发生的船代招摇撞骗案归口到滨江分局统一管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