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他们这兄弟俩一个在明处挣扎,一个在暗处挣扎。
再小一些的时候,姜屿川会去探望胞弟,他宫里的宫女、太监忌惮着这位圣宠正浓的皇子,明面上还让姜寂臣维持着皇子的尊严。
可少年之后,四皇子鲜少去胞弟那儿了…
“主子不是不念…”
姜四垂着头,那双用来握刀的手此刻紧紧抓着衣角。
他抿紧了唇,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说出来,“主子同大皇子争皇位,他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会面临危险。”
贵妃娘娘…就连陛下都是顶着谢家为首的世族压力。
他若是再与姜寂臣亲近…
宫女和太监的腌臜手段只会让王爷的日子难过,可谋权是要丢命的。
贵妃娘娘和陛下身边都有人保护,就连四皇子自己身边也是高手如云,可姜寂臣不行。
他只有暗卫姜九和一个老太监。
在这场争夺皇位的战争中,姜寂臣就是一个软柿子。
“所以派我爹去北地也有雍王的份儿?”
姜四轻嗯了一声。
此事最开始是当时贵妃娘娘提议,姜屿川无意听见后也并没有阻止。
“主子同我说,去北地为自己拼一把,总好过在那深宫中熬着,到死瞧见的都是四四方方的天。”
小姑娘拥着被褥抱紧自己。
她偏头去看床榻前的那扇窗,闭着眼睛感受阳光洒进的温度。
“看来…他没有那么坏。”
姜安说道。
她以为这位雍王合该是个狂悖自大、像太妃娘娘一般的人…
现下细想想,若他真是如此,她爹又怎会年年清明带人去祭奠呢。
细数过往二十余载,或许他们兄弟俩谁都没错。
错的是人心,是贪婪。
是他们投错了胎,不该生在皇家。
想起她爹,小姑娘倒是想起手中的信封还未拆。
她在床上一阵翻腾,终于在屁股底下找到那封信。
信纸展开,字迹龙飞凤舞,气势磅礴。
信纸只有薄薄一张,上面寥寥几笔。
她爹说,何时玩够了早些归家去…
瞧着熟悉的字,姜安似乎闻到她爹身上让人心安的味道。
小姑娘瘪着嘴,圆眼包着泪,把信纸团成一团,委屈巴巴说道:“臭老头,等我回家的!”
“大骗子!”
酿酿正巧拿着药进来里间,听见小姐的话,轻笑着摇头。
这天下,恐怕也就他们小姐敢称镇国王是老头儿了…
北地,镇国王府。
如今已十月底,北地的天骤然降温,树的枝桠上瞧不见叶子,再过几日也该落雪了。
今年还未入冬,胡晏便生起病来。
府医都一把老骨头了,亲自去了军营将人抓回王府将养。
这不…现下还在主院陪王爷下棋呢。
二人对弈,旁边还四仰八叉躺着个闲来无事的谢小将军。
他倒是潇洒,一人一壶酒,瞧着院中萧瑟秋景,饮了一杯又一杯。
棋盘上,棋子错落,局势不清,让人看不透摸不明…
一身青衫的胡晏执白子停住半晌,轻叹一口气后又将棋子扔回瓮中。
“王爷,您就别折磨在下了,成吗?”
他捏了捏眉心,十分无奈道:“在下还是个病人!”
你这般,未免太…
最后这句话胡晏就是在心里也没敢说完。
他抬眸去看姜寂臣的脸色,不出意料,王爷神情凝重。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边关又要大战了呢!
一旁的谢小将军幸灾乐祸,饮了一杯热酒,“老狐狸你且忍忍吧…”
“京都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咱们王爷急着呢!”
他凑近了吐槽道:“你是没瞧见他给小姑娘写信那样儿~”
要么提笔不动,要么落笔一字就把纸扔了重写…
磨叽了一个上午,最后就写出来那么几个字!
“小爷看呐,小姑娘一日不回来,咱们王爷就还得一日找你下棋。”
他拍拍老狐狸的肩,“忍忍吧~”
瞧他一脸体贴的样子,要是你嘴角别上扬,我还真就信了你的邪!
胡晏翻了个白眼,手中折扇将他的手拍下去。
同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姜寂臣手腕翻转间,一颗黑子射出,将小将军的酒壶击碎。
酒香四溢…
院中谢云山跳脚的声音传出好远…好远。
正闹着呢,主院上空突地苍鹰啼鸣。
姜寂臣落子的动作停住,指尖上的黑子落在了它不该落的地方。
胡晏眸色幽深,盯紧了这盘棋。
一子,改变了整盘局啊…
“主子…”
孙管家自院外而来,脚步匆忙,身后还跟着两名眼生的暗卫。
胡晏偏头瞧了一眼,“魑魅手下…”
自京都而来。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暗卫来到院中并没有直接开口,行礼之后像木头人一般站定一侧候着。
姜寂臣招了苍鹰落于手臂,从它的小布包中拿出信件来。
他一边展开信,一边说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