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氏孤儿,审配如何不知道。程婴与公孙杵臼为救友人赵氏的遗孤,慷慨赴死,名垂千古。
审配曾与田钧生父耿武乃是好友,耿武死节时,一家满门都被屠杀殆尽,审配不仅没有阻拦,反而因为放走了田钧而深感可惜。
如今被田钧当面羞辱,叫审配愧疚难当。
他用衣袖挡住脸面,侧过头去,叹道:“世人都说我不如公与(沮授)、元皓(田丰),我常常以此为耻。
公与在危难之间救出故人之子,元皓勉力将这幼子哺育成人。如今看来,我确实远不如他二人。”
审配说罢,站起身来,朝田钧郑重鞠了一躬。
田钧固不肯受,便还了一礼。
“田公子,你今日的说辞,使我深信,郭公则、辛仲治所言非虚。”
审配坐回主位,将案上写有主记室和游缴的幡纸揉在手心,收拾好形容,说道:“在我眼中,你确实已经具备出仕之才。
不过州府量才取士,首要提倡经义。所以依照惯例,我还需考察你七经要义。”
考察经义是理所当然,田钧对此也是胜券在握。他心中开始欢呼雀跃,似乎已看到了脱离牢笼的场景。
不料审配话锋一转,捋须道:“适才的言论中,你援引典故多处,我便知道考察经义已毫无必要,就不费事了。
倒是听闻你颇知军略,有元皓之风。如今正值用兵之时,我便以军略一事问你。”
这也行?
田钧瞠目结舌,大感不妙。
军国大计,岂是那般从容应对?怕只怕说多了,反而引来审配的猜忌。
田钧忽然也悟到,为何袁绍会败在曹操手中,实在是他手底下的谋士,一个比一个能搞事。
“有一人名为朱灵,本是大将军帐下部将。初平年间,曹操兴兵徐州为报复仇,袁公便遣朱灵领三营兵马前去援助。
此后,朱灵便是留在曹孟德身边的耳目。”
“多年来他从不与邺城通信,都以为他已经效命曹操。昨日府吏收到密信,乃是朱灵亲笔所写的降书。
信中朱灵不仅约定叛曹归来,还设下一计,将赚开白马要塞,放河北大军南下。”
审配追问道:“此事,你以为如何?”
原来是朱灵,难怪曹操这般嫉恨他!
田钧前世还曾费解过,为何整个官渡之战期间,都不曾看到朱灵领兵作战的身影。原来他真是袁绍的耳目,曹老板冤枉。
对于朱灵的生平,田钧也很是了解。朱灵心如铁石,连父母兄弟都可以抛弃,一旦跟定曹操,怎么可能还有回返之意?
因此朱灵所谓的叛曹而归,定然是假的。
但这些事,田钧却不想掺和。
就推辞道:“此乃州府要事,只怕审公不应该询问在下。钧只是区区一介白身,知道这些秘事,只怕离获罪不远了。”
审配点头赞许,并不否认。
朱灵之事,他确实不该说给田钧听。